是了,广成泽内的鲜卑马数量庞大。
前些年,陈侯一直在售卖马匹,买卖颇为兴旺,换回了不少粮食。
这两年卖得少了,大概是大家都缺粮吧。
羊曼离开梁县前往顺阳的时候,听闻广成泽内的马已经不足五干匹了,如今却不知还有多少。
战争消耗是最大宗,即便能缴获,也弥补不了战损。
另外,这批马也好几年了,每年都有老死、病死的。再等几年,怕是都跑不动了,拿来拉车确实是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
回到广成宫时,羊曼坐了下来,组织了一下言语后,说道:“我出任顺阳太守后,泰山那边有所触动。上个月收到家书,过阵子会有一批人过来。”
羊献容听了会,冷笑一下,道:“终于舍得下血本了?等洛阳之事传回去,他们怕是又会后悔本钱下得少了。”
羊曼闻言,皱了下眉头,道:“你也是羊氏族人,说话就不能中听点?羊氏发达了,即便你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羊献容一听,终于安静了下来,随即又有些生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族中已经知道洛阳之事了。”羊曼说道。
“这么快?”羊献容有些惊讶。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羊曼无奈道:“况这等大事,即便无法五百里加急传回泰山,总得派心腹快马送回去吧?”
“他们终于心动了?”羊献容讥讽道。
羊曼看了她一眼,道:“族中打算争取一下,让陈侯娶你二叔家的小懒为妻。”
“小懒她敢!”羊献容怒目圆睁。
羊曼轻笑一声,道:“我写信劝阻了。”
羊献容心下稍安,又道:“族里那帮老糊涂,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羊曼提到的“二叔”名羊冏之,是羊献容之父羊玄之的亲弟弟。
羊玄之死后,直接弃官回了泰山老家避风头。
“族里这次动真格了。”羊曼说道:“鲁国相之职,势在必得。谯国那边也有些关系,会想办法用起来。”
鲁国就在泰山郡南边,羊氏旁支子弟、门生故吏多有在鲁国任职者,影响力很大。
至于谯国,则更复杂了。
首先,羊氏与谯国夏侯氏联姻过,关系密切。
其次,谯国龙亢桓氏与泰山羊氏交好——甚至可以说依附过羊氏。
出身桓氏的桓豹,就曾做过羊献容祖父羊瑾(时任尚书右仆射)的主簿,可谓心腹了。
羊献容默默听着,突然问了个问题:“邵勋会接受吗?”
羊曼闻言,并不惊讶。
他知道这个妹妹还是很有眼光的,能想明白很多事情,问题就在于邵勋。
羊曼曾经就府兵一事与邵勋深谈过,认为这事会动摇世家大族的地位。
邵勋没有否认。
从这几年的接触来看,邵勋倒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而且他与张方、苟晞那种出身寒微的人不同,是有手段、有能力让士族认可的。
他会接受羊氏的“好意”吗?
如果鲁国、谯国由泰山羊氏帮伱打理,能接受这种事情吗?
羊曼觉得还得再试探下。
或许,在卢志出任豫州刺史的消息传开后,中原大地上有太多士族想认识、试探邵勋这个人了。
如果有选择,这些士族应该想换一个出身更好的人执掌豫州权柄,但如今不是没有选择么?
刘乔、裴宪、王士文……
前者直接被邵勋给打得没有人样。
裴宪弃军而逃。
王士文兵败身死。
换了一个又一个士人,换汤不换药,没用啊。
两个月前,传闻石勒将渡河南下,豫州一片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经历了这几年,豫州士人大概也没办法了,对军户出身的邵勋执掌豫州没那么抵触了。
谁能保护他们的利益,谁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羊曼曾经想过,如果邵勋愿意将地方大权委任出去,一两年内就能在豫州站稳脚跟。
他愿意这么做吗?
这几日传出风声,邵勋将在年后前往陈郡封地。
对豫州士人来说,这是一次令人瞩目的出行,或许将决定中原大地的未来。
邵勋的一言一行,都决定了很多人的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