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父子默不吱声,郑鸿逵则是摇摇欲坠不行了,最后一杯酒彻底了结了他,他已经听不到太子在说什么了。
被封为登州水师提督之后,在郑芝龙的授意下,郑鸿逵上了一份奏疏,除了感谢皇恩之外,也伸手向朝廷要钱要粮,有了钱粮才能造船招兵,这道理天经地义。但朝廷没有银子,而福建巡抚张肯堂好不容易方为他们凑出了两万两银子的路费,如此郑鸿逵和郑森才能带着六艘大船,三十艘小船到登州赴任。
郑芝龙心中已有盘算,除非是朝廷拨付银两,否则他不会再往登州派遣船只了。反正靠现在的船只已经足够垄断登州到倭国的航海线路了。
太子现在提到这个话题,他当然是假装没听见。
朱慈烺抬目望向殿外的黑暗,幽幽叹道:“本宫恨啊,如果本宫能有几艘海船就好了,不需要多,每年往倭国往返两三次,赚个三四十万两银子,就够登州水师一年的开销了,又何至于看户部的脸色说话?郑总镇,你说对不对啊?”
此言一出,郑芝龙脸色又变了,而郑森更是倏的看向了父亲---他父子二人已经听出了太子话里的意思了。
刚才,郑鸿逵一时嘴快,将海贸的巨大利益说了出来,以太子的聪明,岂会当成酒后狂言?又或者,太子本来就知道海贸的巨大利润,只不过是借郑鸿逵之口说出来罢了。现在太子将海贸的利润和登州水师的钱粮困窘联系在一起,明显就是意有所指。
海贸赚钱多,但天下最大的海贸是谁?不就是他郑家吗?这不明着要他郑芝龙出登州水师的银子吗?
郑芝龙脊背微微发凉,他忽然明白太子为什么要如此恩宠他郑家了,原来是冲着他银子来的!
银子不是问题,十个登州水师他也养的起,问题是,如果他答应了太子,那他的财富就暴露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银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明朝现在这么缺银子,他的财富有可能变成他最大的灾祸!
所以……不答应?
但太子可是一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京营阅兵,一百多颗人头,说砍就砍了,一点都没有犹豫,为了筹银,连外公的店铺都抄了,如今听到海运的丰厚利润,话也说的这么明白了,如果拒绝了,怕是连东宫都走不出去吧?
就算能走出东宫,但得罪了太子,未来的皇帝,他郑家还能有前途吗?从崇祯元年奋斗到十五年,好不容易升迁为福建总兵,光宗耀祖,难道还要去做海寇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做惯了朝廷的武官,再让他去做风吹日晒,在海上颠簸的海寇,郑芝龙还真是舍不得。
两种想法在脑子里面急剧碰撞,郑芝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太子的声音飘了过来。
“本宫听说福建有很多的海商家资丰厚,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帮朝廷渡过眼前的危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