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腿中箭的白甲兵一开始还假装坚强,咬牙瞪眼又冷笑,一副随你们处置,我都不会说的样子,但等到莫尔根晕死,被谷正春剖腹剜心时,他顿时就吓崩溃了,裤裆里全是屎尿,哭喊:“我说,我全说~~”
人都是怕死的,即使是凶猛的白甲兵也一样。
“豫郡王率领大军,据此不过一百五十里了,多罗贝勒率偏师,过漆河,具体要往哪里进军,我实在不知道……”
……
两天之后,太子朱慈烺收到了董朝甫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建虏主力在界岭口外一百五十里出现,主帅为多铎。偏师在阿巴泰的带领下,过漆河,往西面而去。
放下插着鸡毛的八百里加急,朱慈烺喜忧参半。
忧的是,建虏主帅不是阿巴泰,而是换了比阿巴泰难缠,有一定帅才的多铎;喜的是,本次防谍工作做的不错,或者说,诛灭晋商的效果有一定的显现,建虏并不知道大明境内发生的变故,也不知道大明朝廷所做的准备,依然按照原先的计划,和真实历史一样,选择从界岭口一代破关入塞。
这一来,一切就都如朱慈烺的预料,只要坚守蓟州一线,就可将建虏主力堵截在蓟州城下,令其望城兴叹。
而没有了主力的配合,从墙子岭一带破关入塞的偏师阿巴泰,就变成了孤军,朱慈烺有八成的把握,将其歼灭在大明境内。
但关键还是蓟州的防守,不论多铎是强攻或者是绕道,蓟州防线都不能出现任何失误,不然就算歼灭了建虏偏师,建虏主力却杀到京畿城下,或者南下劫掠,朱慈烺抗虏战略都算是失败。
“擂鼓,聚将!”
朱慈烺立刻下令。
“咚咚咚咚~~~”
鼓声擂动。
蓟州所有文武,在听到鼓声之后,急急赶赴太子的帅帐。
保定总督杨文岳,总兵官虎大威,吴三桂,马科,白广恩,蓟州总兵佟瀚邦,精武营吴襄,三个兵备道,蓟州知州,兵部派到蓟州督战的马绍愉等人,连同副将参将游击千总,一共六七十人,将帅帐挤得满满。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四,据本宫刚刚得到的军情,明日清晨,建虏主力会从界岭口和箭岭一代破关入塞,最迟初八,就会杀到蓟州城下……”朱慈烺环视众人,脸色凝重。
帅帐鸦雀无声,大部分人的目光中透出了紧张。不奇怪,自从建虏在辽东起事以来,大明屡战屡败,松锦之战更是一战就葬送了九边军镇全部的精锐,日积月累之下,大部分的大明将官,都对建虏八旗产生了恐惧心理。而建虏的入塞,已经有过四次了,每一次都给大明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战后被斩首的总督巡抚和总兵,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人了,这一次若是失败,在场的人不战死,怕也要被朝廷砍头,所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和过往的措手不及不同,这一次在太子的带领下,各级督抚和将官已经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火药粮草都已经备足,哪个将官做什么工作,太子也已经分派的极为清楚,因此,纵使心中有许多不安和紧张,但对于到来的大战,将官们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佟定方,宣读命令。”朱慈烺道。
“是。”
年轻的中军官佟定方向前一步,拿出太子早就准备好的命令,大声宣读。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将官都站出来,抱拳,大声喊喏。
其实这些命令朱慈烺早就已经传达给了各个将官,但今日的宣读并不是多余,而是另有意义,等同是各个将官再一次重温自己的任务和使命,再发一次誓言,但有违背或者是临阵脱逃,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军法。
佟定方是蓟州总兵佟瀚邦之子,跟随太子半年,从军事到政事都有历练,感觉愈发的成熟稳重,过去的腼腆青涩渐渐不在,宣读命令时,中气充足,声音清楚而又不失威严。
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听的微微点头。当初,他奉命撤离杏山塔山两地的军民,和佟家父子共同患难,佟定方能成为太子的中军官,也有他推荐的功劳,今日见到佟定方进步如此之快,他很是欣慰。
宣读完命令,佟定方退到后面。
朱慈烺站起来,环视众人:“蓟州坚守关系到我大明的国运,望诸君恪尽职守,寸步不让,不负君父的重托和天下人的期望。”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保定总督杨文岳带头高呼。
军议结束,各将返回各自的岗位。这一次和过去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太子到蓟州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各军补发了历年的欠饷,粮草也有基本保证,将士们都士气旺盛,一扫过去的萎靡,这也是朱慈烺巡视蓟州防线,感觉比较欣慰的一点。
将官们各司其职,朱慈烺却是要离开蓟州。
蓟州防务交给保定总督杨文岳和即将到任的蓟州总督赵光汴。
“赵光汴走到哪了?”朱慈烺问。
“前日上午进京,下午面圣,赵总督都没有在京师过夜,直接就奔蓟州来了,算日子,最迟后天,赵总督就可以到蓟州。”唐亮小声回答。
“等他到蓟州,立刻将我的密令传达给他。”朱慈烺道。
“是。”
朱慈烺翻身上马,目光看向送行的蓟州文武,微一点头:“蓟州就交给诸位了。努力!”拨转马头,一甩马缰,疾驰而去。
武襄左卫护卫,吴三桂马科白广恩率领各自的精锐骑兵急急跟随,将近六千人的铁甲骑兵,马蹄滚滚,盔明甲亮,如同是一股钢铁洪流,随着太子而去。
“送殿下~~”
杨文岳等人躬身送行。
……
京师。
崇祯在午后小憩了一会,晚秋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让他一种一睡到世界尽头、再也不想起来的感觉,不过心里的疲惫并没有影响到他实际的工作,很快他就翻身而起,继续批奏疏。
批着批着,他心中的怒气不由就又冒了起来。
“坚壁清野,坚壁清野……”
今天的奏疏里又有几份是攻讦太子,对太子“坚壁清野”有很大不满的弹劾。
建虏还没有入塞呢,甚至今冬会不会入塞都还是一个疑问,但太子却已经将蓟州以东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了,如果建虏没有入塞,百姓们的这些损失又算是谁的呢?最后必然是民心大失,太子身为国本,怎可如此莽撞?
崇祯帝狠狠将朱笔摔在龙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