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有喊出来,就听见“嗖”的一声,寒光几闪,几支箭矢忽然从栅栏外的黑暗中急射而出,林保下意识地闪避,但却晚了,砰的一声,只觉得额头一紧,其中一支箭矢准确的钉在了他的额头上,巨大的动能瞬间将他撞翻在地,没有流血,但他的生命却渐渐流逝。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能这么准?
林保倒地的同时,角楼上值夜守望的两个建虏也被重弩射中,从角楼上栽了下来。
“敌袭~~”没有被弩箭射中的士兵大声呼喊,一边闪躲隐藏,一边找寻弓箭,向栅栏外的黑暗中还击。而负责警惕的士兵则是拿出铜锣,当当当当的急敲起来。
借着营中的火光,依稀看到,栅栏外的黑暗中站了起来一片黑影,手中不再是弓弩,而是点点的火光,随即,那点点的火光化成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向木栅扔来,栅栏后的敌人不明白抛来的火光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闪躲,不过晚了,“轰轰轰……”抛来的小火光化成连续的小爆炸,将栅栏后的敌人炸翻一片,同时也把木栅栏掀开了一道口子。
随后,那些黑影急奔上来,不顾敌人射来的箭矢,拼死将那一片摇摇欲坠的木栅栏推倒在地,营中的建虏拼命放箭,转瞬之间,就有十几个推墙的勇士被射成了刺猬……
“隆隆隆隆~~”
伴随着爆炸声,大地忽然颤抖了起来---那是无数的马蹄在大地飞奔疾驰的声音,“敌袭~~敌袭~~”锣声之下,整个建虏大营都喧闹了起来,还在熟睡梦乡中的建虏士兵被惊醒,纷纷爬起,但不等他们穿上甲胄,拿起武器,无数明军骑兵就已经杀入了营中,如滚滚地铁流,向他们直撞而来……
主将大帐。
巡营归来之后,汉军镶蓝旗副都统张存仁疲惫不堪的躺下,所谓的疲惫,并非全部都是因为体力的消耗,更因为心力交瘁,谁也不曾想到,这一次入塞竟会如此的坎坷,明军忽然换了一个面貌,感觉完全不像过去的明军,也不是过去的明国,只一个坚壁清野,就让大清吃尽了苦头。
所以张存仁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怀疑,明国何以能准确知道大清入塞的时间,并做出坚壁清野的准备?难不成是盛京有明国的奸细吗?
从入塞一开始,大清就处于被动,而最想不到的是,多罗贝勒阿巴泰的偏师竟然会全军覆没!
表面上悲痛,但张存仁内心的震撼却远胜过悲痛。
难道天下局势要改变了,大明不再只是被动挨打,开始有还击的能力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明国的皇太子。
小小年纪,怎有这样的能耐?
作为汉军镶蓝旗的副都统,黄太吉的心腹,张存仁此次跟随多铎入塞,可不只是领兵那么简单,更有秉承黄太吉的意思,对多铎“提言献策”的职责,即便明知道多铎不高兴的情况下,张存仁也一直在战战兢兢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但在出师不利,阿巴泰偏师又全军覆没之后,他却不怎么再说话了,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意识到,此次入塞,大明准备充分,大清怕是讨不到便宜,但豫郡王多铎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接受他这种说法的,所以他只能闭嘴。
青边口之战中,张存仁率领镶蓝旗冲锋陷阵,最终成功夺下青边口,不过多铎对他的态度却依然冷淡,张存仁心中忐忑,知道自己就算跟在多铎身边,怕也献不出什么计策,于是他自请留在宣化--虽然多铎的第一目标并非是宣化,但张存仁却清楚宣化的重大意义,他留在宣化,不但可以避免继续被多铎厌恶,而且还可以立下功劳--这样回到盛京之后,他对黄太吉也能有所交代。
多铎想一想,同意了。
虽然表面厌恶,但对张存仁的能力,多铎还是认可的。
得令之后,张存仁立刻带兵围住了宣化,他没有攻城的打算,但却要防止明军援救宣化。
明军主力都在居庸关的后面,整个宣大地区,能动用的机动只有宣府总兵周遇吉的三千兵和大同总兵姜襄的兵马,姜襄远在大同,想要驰援宣化也鞭长莫及,因此张存仁唯一要注意的就只有周遇吉,即便如此,张存仁还是不敢大意,因为他总觉得,明国太子怕是不会乖乖地躲在居庸关之后,任由大清在宣府劫掠,,说不得会有什么动作。
累了一天,张存仁睡的很死,不过多年的军旅生涯却让他养成了灵醒的习惯,帐外急促的脚步更响起,他就被惊醒了,然后耳朵里听到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声音,他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不等他翻身下榻,他的亲兵就冲了进来,惊慌的喊:“大人,明军袭营!”
“有多少人?”张存仁一边喝问,一边赤脚冲出营帐。
一出帐门,首先看到惊慌的士兵来回奔跑,然后就看到了火光,而且不止一处,西南北三个方向,都冒起冲天火光和剧烈的喊杀声,感觉除了中军帐这块还算平静,其他地方都已经出现敌军了。
张存仁又怒又急,他想不出明军从何而来?难道是周遇吉杀过来了?不可能啊,他专门派了部队盯着龙门卫,但使周遇吉有任何动静,他立刻就会知道,难道是大同兵?更不可能,大同兵远在六百里之外,就算日夜兼程,也需要五天时间,至于张国维的标营和宣化城中的守军,就更是不可能了。
而除了这些兵马,张存仁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其他明军。
顾不上多想明军从何而来,张存仁急急问:“穆隆额在哪?快令他迎敌!”
多铎给张存仁留了五百精锐白甲兵,穆隆额就是白甲兵之首,在遭到明军夜袭的情况下,他立刻就想到了穆隆额---如此乱局之下,要想稳住大营局势,不被明军攻破,非白甲兵出手死战不可。
一名亲兵急忙去传令,另外几个则手忙脚乱的帮张存仁披甲。
见手下亲兵有点失态,张存仁狠狠瞪他们:“慌什么慌?敌袭的事情还少吗?就不信明军能翻了天!”
嘴上这么说,但张存仁心中的惊慌却也是越来越多,因为他清楚的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响,等张存仁披挂整齐,冲上营帐,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刀时,就看见南边一阵大乱,有一彪明军正向这边猛攻过来,为首的那个名将挥舞手中的长把砍刀,嘶吼着,硬生生地在阻拦的清兵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