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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朱慈烺进宫向父皇请安,呈上抄写好的皇明祖训,然后不等崇祯帝问,就跪在地上请罪。
案后的崇祯帝沉着脸,一边展开皇明祖训,一边冷冷问:“请罪?你请的什么罪?”
“逾越分际,擅用京营军情司,监控京师的粮商。”朱慈烺拜伏在地。
崇祯帝头也不抬:“为什么要监控粮商?”
“儿臣自从办了京惠粮行,心里首先想的就是如何稳定京师的粮价?而要稳粮价,都必须了解京师物价的波动和粮商们的往来,为此,儿臣命令京营军情司对粮商们进行了一些布控,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崇祯帝哼了一声:“除了粮商,还有他人吗?”
“绝无。”朱慈烺回答的斩钉截铁。
“军情司的人,要如何惩处?”崇祯帝问。
“照磨萧汉俊申斥,罚俸半年。”朱慈烺小心翼翼地回答。
崇祯帝原本缓和下去的脸色,立刻又变得严峻:“京师重地,除了锦衣卫,他人都没有情搜的权力,即便是锦衣卫,也得是在朕的同意之下。这点肤浅的道理,军情人的人难道不懂吗?罚俸半年就想轻松过关?事情泄露出去,你让朝臣们如何看待?”
“军情司是奉儿臣命令行事,罪在儿臣,儿臣愿替军情司领罪……”朱慈烺道。
“这个罪,你顶不了!”崇祯帝却打断他的话,冷冷道:“着革去萧汉俊京营军情司照磨之职,令选他人继任。”
朱慈烺心中发凉,但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叩首:“儿臣遵旨。”
脑子里急剧思索,如何在没有官职的情况下,令萧汉俊继续领导军情司?同时,继任照磨又应该用谁呢?
崇祯帝脸色缓和下来:“起来吧。”
“谢父皇。”
朱慈烺起身,小心翼翼地站立,等着崇祯帝的训斥,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果然,崇祯帝从眼前的《皇明祖训》开始讲起,太祖成祖的开国建业的艰辛,写皇明祖训教育后人的苦心,一直到太子的本分,洋洋洒洒,讲了足足半个时辰。
前世读史的时候朱慈烺就知道,皇明祖训是崇祯帝的盛典,崇祯帝时时用皇明祖训警醒自己,据说崇祯帝可以将皇明祖训倒背如流,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
而随着讲解的进行,崇祯帝已经完全进入到“父师”的角色里,而朱慈烺,自然要做出合格学生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朱慈烺离开乾清宫,走出殿门时,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嘴角露出苦笑。
我这个父皇啊,本质上就是一个文人,好为人师的脾气,比那些酸秀才们一点都不差。
想到军情司的事,不禁又烦恼起来。
但眼下还有另一件烦恼的事情急需要处理。
……
“早去早回。”
坤宁宫,当听到太子又要带定王和坤兴出宫,到寺庙为将士们祈福时,周后倒也没有多想,稍微叮嘱几句之后就同意了。
而不同于往常的兴奋,坤兴和定王今日都是默默,尤其是定王,脸色发白,眼眶却红红,好似刚刚不久又哭了一场,朱慈烺想要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歉意的点头,但定王却闪避开他的目光。
城东的一个优雅庭院,原本是朱慈烺为绿萝准备的安置所,但现在却成了尸体的停放地。
“呜呜……”
朱慈烺和坤兴都站在院中,只有杜勋领着定王进入,很快就听到定王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屋中传了出来,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马上就要过年了,京师各处,城里城外,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连屋檐上好像都站立有两只喜鹊,此情此景中,越发显现出定王哭声的悲凉……
“殿下,”佟定方轻步进入,在朱慈烺耳边轻声汇报。
朱慈烺听罢皱起眉头,想一想,对佟定方说道:“令张家玉再去一次,告诉周堪庚,最迟今天黄昏,关于整饬京师卫生的告示,必须在城中各处贴起来!再令左中允林增志去见蒋德璟,说明京师卫生的重要性和急迫性,以蒋德璟的见识,应该会支持。”
林增志是福建人,和蒋德璟是同乡,又同属东林,这一次制定整饬京师卫生的计划书,林增志多有参与,令他去见蒋德璟,还是合适的---自从被太子派往老家福建购买玉米和番薯的种子,千里迢迢,一趟归来之后,林增志少了一些义愤,多了一些实务,在原左庶子吴伟业被革职,新任左庶子马世奇不理实务之后,林增志渐渐承担起了吴伟业过去的工作,虽然名气比吴伟业差点,但就事务的处理来说,比之吴伟业甚至还要强上一截,最起码,他不多嘴,不会时时在朱慈烺身边烦。
“是。”
佟定方领命而去。
……
顺天府衙。
周堪庚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今日一早,他就亲自去了内阁值房,因为临近年关,各部都已经不办公,内阁值房里只有三辅谢升一人,他递上公文,说顺天府力不能逮,想要向“京营”求助,帮着出钱出力,共同完成整饬京师卫生的圣命,不想谢升看罢却是不置可否,不说行,也不说还行,只说内阁要商议,要向首辅周延儒汇报,令周堪庚回去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下午周堪庚再去内阁,内阁值房却是空的,连谢升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