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世,吴甡却没有能入阁。
即便是有开封大胜和击退建虏入塞之功也不行。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吴甡和他走的太近。
朱慈烺能感觉到,父皇是在故意压制吴甡的地位,从而确保朝中不会出现太子党。这也是平常朱慈烺有什么政见,都要亲自提出,而不是请大臣代劳的原因,一旦有大臣为他代言,极易令人产生太子党的怀疑。
既如此,如果他提出路振飞,会不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呢?
但崇祯帝的问话在前,不容他有太多的时间思考,短瞬之间,他就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倒是有一人……”朱慈烺决定赌一把,毕竟天津巡抚的位置极其重要,他不想让庸人占据,何况就他所知,如果首辅周延儒不倒台,路振飞想要获得重用是很难的,也就是说,想要通过正常渠道推荐路振飞,几乎是不可能,既如此,直接在崇祯帝面前推荐是唯一的一条路。
“是谁?”
“光禄少卿路振飞。”
崇祯帝面色沉思:“路振飞?”
“是,路振飞在知县任上,曾数次击退流贼,巡按福建时,协助巡抚邹维琏击溃海寇,保海疆平安,对水师有相当了解,为官清廉,家无余财,性情刚正,有公心,识大体,儿臣以为,做天津巡抚应该是合适的。”
崇祯帝盯着儿子,大约几十秒没有说话,然后微微点头:“知道了,去见你母后吧。”
朱慈烺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的举荐会不会成功,如果不成功,就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跪拜告退,去往坤宁宫,向周后请安。
坤宁宫。
见到无缘无故的又往外面跑了七八天的太子归来,周后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坤兴又恢复了往日的无忧和嬉笑,拉着朱慈烺的袖子,说一些悄悄话,只有定王回不到从前,变的更加沉默寡语,不愿意与他人交流了。
朱慈烺心有歉意,招呼弟弟下棋。
对于下棋,定王倒是不拒。
两兄弟摆开了,在棋盘一阵杀。
几月没有下,感觉定王棋力大增,上来就杀了朱慈烺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就抵挡不住,幸亏朱慈烺棋风稳健,不虑胜先虑败,防备做的比较妥当,不然还真就是要败了。
一局终了,朱慈烺险胜,以为定王不服输的性子,肯定要再杀一局,不想定王棋子一扔,脸色黯然的道:“不下了……”
见他不高兴,坤兴急忙劝:“再来一局吧,我给你助威,你一定能赢太子哥哥的!”
定王摇摇头,什么也不说,起身走了。
坤兴回头望朱慈烺,小脸都是沮丧。
从皇宫离开,朱慈烺返回京营,离京七八天,京营事务堆积了不少,另外,他的太子课也落下许多,老师们都磨刀霍霍,准备向他开宰呢。
“殿下,京营那边出了一点事……”晚上,累了一天的朱慈烺正准备休息,一身灰袍的萧汉俊忽然来了,脚步匆匆,表情凝重,朱慈烺知道是有大事,侧耳一听,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原来,京师混进了建虏的细作!
……
大明京师内外的九城七门,有固定的开门关门的时间,从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后,一直都没有更改。一更三点(戌时五刻)敲响暮鼓,关城门,禁止出行;五更三点(寅时五刻)敲响晨钟,开城门,开禁通行。
这期间,百姓严禁出门上街,按照律法,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禁的,刑责稍轻,但也得笞打三十下。
明初期,宵禁是严格执行的,但随着明中后期,商业活动的繁华和吏治的腐败,宵禁制度已经是名存实亡,特别是宵禁前后,百姓行人在街道上行走,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戌时五刻(晚上八点半),宵禁之前,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正躲在墙角的黑暗处,紧盯着对面的京营营房,这里是德胜门大街,在城墙内侧,有一大圈的建筑物,那里就是京营德胜门军营。
就京师的几处营房来说,德胜门军营不算是最大的,但因为是精武营的驻地,所以门禁是最严格的。
此时,黑影紧紧盯着对面的军营,眼睛眨也不眨。
马蹄车轮声响起,一辆马车从街道上经过,车厢上悬挂的灯笼照亮了经过的一小片街道,而就在灯笼晃动间,有一丝的发亮洒到了墙角里,正映到了黑影的脸上。
原来是今日上午,在城门口注视太子马队的那个车夫。
灯笼光一闪而没,马蹄车轮声远去,黑影的脸,再次回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