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代善楞了一下,盯着袁枢,又看袁枢手中的信,心中顿时明白,袁枢的故人指的是谁了,犹豫了一下,斟酌了一番,他还是点点头,于是旁边的家仆走上前去,接过袁枢手中的信。
其间,范文程脸色微微一变,袁枢忽然呈信的动作,令他恼火和意外,不过礼亲王没有命令,他并不好阻止。
袁枢深施一礼,跟着马绍瑜离开。
殿中,代善展开信笺,看完之后,长长一叹,脸色变的黯然无比,静思了一会,他站起来:“备马,我要进宫。”
……
代善拿着信,进宫的同时,大明使者团正返回城西驿馆。
和以往一样,有五百正红旗兵丁随行,做护卫隔离,保证大明使者团人人都在监控中,接触不到任何一个沈阳百姓,而经过这么多天,将近三个多月的时间,沈阳百姓对大明使臣的新鲜感依然没有退去,每当大明使者团在街道上出现,依然还有大量的围观人群。有议论,也有指指点点,其间的心思,却都是复杂无比。
从建虏礼部到城西驿馆,需要经过两条长街,一个十字路口。
原本一切正常,在正红旗严厉的戒备之下,百姓都缩在街道两边,不敢靠近,大明使者团的马车一路通畅,很快就要通过十字路口,但忽然的,惊呼声响起,就看见街道边的百姓潮水般的向两边闪躲,然后就听到马蹄之声急响,一匹鬃毛飘扬,甚是雄健的战马从旁边的偏街里风一般的冲了出来!
马上没有骑士,但战马却疯狂奔跑,明显就是惊了。
守卫街边的正红旗士兵立刻挺枪,试图拦阻,面对明晃晃的枪头,战马聪明的转开,转头冲着另一个方向疾冲,将两个来不及躲闪的百姓直接踢翻在地,人仰马翻,一片大乱之中,正在行进中的大明使者团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百姓汹涌逃奔,不但堵住了他们的道路,而且几乎就冲散了正红旗对他们的隔离。
“快,快,拦住它!”
现场指挥的一个牛录额真大声呼喊。
但那匹战马甚是聪明,面对士兵手中的长矛,它选择闪避,面对逃避的百姓时,它却直接冲撞过去,其间,连续有数人试图想要拉住它的缰绳,但却失败,直到更多的兵士赶到,用长枪将所有的去路堵死,疯狂的战马才不得不停下了马蹄。
“是肃亲王府的……”
有人认出了马鞍上的标志。
肃亲王就是黄太吉的长子豪格。
很快,一个肃亲王府的护卫,气喘吁吁的从偏街里追了过来,原来他今日上街公干,但不知道怎么的,战马忽然就惊了,他一路追赶,但却也没有能追上。
建虏是渔猎民族,虽然和蒙古的游牧民族的脾性不同,但都是非常爱马的,男人都以拥有一匹上好的马匹为最高尊荣,日常在城中行走,也多以马匹代步,马匹受惊在街道上狂奔之事,并不稀奇,
惊马被逼停,混乱的街道重新恢复了秩序,被困在街道上的大明使臣团重新前进,但却没有人发现,就在刚才的一片大乱中,袁枢所乘坐的那辆马车边,赶车的车夫趁人不备,悄悄的从脚下捡起了几个物件--圆圆的,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核桃,刚才一片大乱之中,路边的核桃摊被掀翻,核桃滚的满街都是,不止车夫在捡,一些贪便宜的人,更是一阵哄抢,核桃摊老板急的跺脚,但却也无法阻止。
回到城西驿馆,等大人们下车后,车夫们将马车赶到后院,卸去车厢,等马打滚,又打来井水,为马匹洗刷一天的风尘,最后再将马匹牵到马厩中,斩草喂马。使者团一共有六个车夫,都已经混的很熟,一边喂马一边闲聊,不经意中,目光都会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建虏兵--在外面监视使者团,即便是回到驿馆中,建虏兵也是无处不在。
喂马完毕,车夫们进到马厩旁的小屋中,洗漱,准备吃晚饭。
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
其中一个车夫尿急,于是进到旁边的茅厕,茅厕臭气熏天,车夫却不顾,他关上茅厕的柴门,仔细一扫,确定周边没有人之后,抬手摘去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黝黑的脸,原来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若链。
而他的左手中,捏得正是刚才在街道捡来的三个核桃。
然后一一检查。
三个核桃,两个核桃是正常的,但最后一个却是空心,用特殊的胶水沾了起来,轻轻捏碎,一个纸团从里面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