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使醉了,送他回去。”黄太吉面无表情。
“嗻。”两个侍卫架着袁枢离开。
“谢汗王,谢汗王~~~”
袁枢声音远远传来,即便是出了殿门,也久久不绝。
被袁枢这么一闹,殿中满汉群臣的兴致,都有点低落。
范文程脸色尴尬,打圆场的说道:“不过就是酒壮人胆的一介腐儒,耍耍嘴皮子可以,治国理政,上战场,一点用处都没有。”
范文程这么一说,众人的兴致才好了起来,对啊,南人就会耍嘴皮,言语上占再多的便宜,也无法在战场上落到实处,真正有用处的,还是我大清的铁蹄。
……
沈阳皇宫之外。
满汉群臣的马匹都被栓在宫门一里之处,专门用来拴马的石柱林里,几个亲王的马匹独自独自占据一角,其他汉臣的马匹则都是挤在一起。
而同马匹一样,亲王们带来的亲随都在不远的亭子里休息,汉臣的亲随则都是挤在凉棚下。此时,午饭时间刚过,一些熟悉的亲随聚在一起闲聊,因为知道“主子”不会这么快就从宫中出来,因此众人聊的甚是尽兴。
而在他们对面,停了两辆马车,那是明使马绍瑜和袁枢所乘,马绍瑜和袁枢到沈阳已经半年了,众人对他们的好奇早已经散去,尤其是在皇宫门口,谁都担心和明使的马车靠的太近,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都躲的远远。
烈日之下,只有两个车夫和随性的两个文书,坐在马车周围休息---建虏皇宫对他们还算是照顾,虽然没有为他们搭设凉棚,但却也他们准备了茶水和饭食,供他们休息。
凉棚下,一名汉军镶蓝旗旗主佟图赖的亲随忽然站起,说要去方便,众人都不在意,继续小声闲聊,说哪里的酒馆好喝,又说哪里的小娘子好看,沉醉其中,才不管现场少了一个人呢。
最近的一处茅房距离这里还有一里多地,这名亲随脚步匆匆,甚是尿急的赶去,而在这名亲随起身不久,对面为明使赶车的一名车夫,也提出要去茅房,于是就在两个正红旗士兵的看守和引领下,去往茅房。
车夫和佟图赖的亲随一进一出,正在茅房前打了一个照面。
彼此相互一望,眼神在不经意中,已经有所交流。
佟图赖的亲随满脸堆笑的冲两个正红旗的建虏兵抱拳,为他们三人让开道,然后等三人过去,再快速返回宫门,整个过程非常自然,一如平常。
车夫进了茅房,两个正红旗建虏在外面把守,用生涩的汉语喝道:“快点啊。”
车夫连连点头,在茅房蹲了,眼睛一扫,就在茅房的砖墙上看到了一个外人根本难以发现的特殊标志,于是右手在标记处的砖缝里一抠,就将隐藏在其间的折叠的很是密实的一张纸片捏在了手心里……
马绍瑜扭了脚腕,建虏宫中的医官为他敷药,而后,喝醉了酒,脸色涨红,脚步已经有点不稳的袁枢也从宫中走了出来,于是,两人都被扶上马车,在三百正红旗士兵的护卫和隔离下,返回城西的驿馆。
“痛快,痛快……”已经有点醉的袁枢,不停的在车中说。
回到驿馆,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车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片。一大张,用极其微小的蝇头小楷书写,密密麻麻,只不过字句却十分奇怪,直接念,根本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车夫却好似能看懂。
原来,纸片上所写都是谜语,所有字的偏旁部首,都需要重新组合排列之后,才会显出真正的意思,只有是熟记锦衣卫的谜语和字典,才能一一翻译出来。
车夫一个字一个字的组合分解,时不时的用石子在地上记录一下,一刻钟后,在完全读懂纸片的意思之后,他脸色微微一变。
除了一些联系方式和建虏的基本情况,其中最重要的情报是,建虏虽然表面平静,但其实暗地里正在准备再次入塞,汉军旗各旗已经接到了命令,开始整军,各旗准备完成的时间,不会晚于十月十五……
意思是,建虏大军最晚十月十五会从沈阳出发。
这个时间,和去年差不多,也和建虏历次入塞的时间差不多,为什么要到十月十一月呢?一来秋后马肥,二来建虏人丁稀少,过去,除了精锐的白甲兵,下面的兵丁都是要参加劳作耕种的,只有秋收之后,他们才有空闲,建虏才能组建起大军,虽然现在建虏的地盘大了,虏获的大明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不再需要种田,各种耕作劳累,还有一些物资的生产制造,全部交给了汉人包衣,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出征规模的扩大,粮草辎重都需要汉人包衣准备和运送,因此,时间仍然是秋后农闲之时为宜。
另外,秋后大明的百姓都把粮食收到了家中,建虏直接抢就可以,免去了田中收割的麻烦,最后,秋后入塞,冬季正好在明国的土地上肆虐,因为冰封,明国境内的河流湖泊不再成为阻挡,反倒成了大清铁骑驰骋的乐园,以上种种,都是建虏十一月入塞的原因。
这些原因大明都是知道,并做了防备的,奈何几千里的边境,破洞太多,加上民困兵乏,终究是防不住。
李若链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深知建虏入塞的危害,虽然对建虏的入塞有所预料,但是当看到确切的情报,他还是心有震惊。
晚上,李若链密见袁枢,提出事情有变,应立刻返回大明。
同一时间,祖府。
虽然没有参加今日的中秋宴席,但席间发生的一切,包括袁枢的那番话,祖大寿都已经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了,此时,他正坐在椅子,默默地想着心事,烛光照着他的老脸,越发映衬出他眼神中的苍老和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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