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继续道:“至于公平。学生以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上下齐心协力,人人参与,方才是聚拢京师人心、守卫京师的最佳方式。富家子弟不善劳作,上了城头怕也做不了许多事,说不得还会添乱,倒不如让他们拿出粮米,给民夫饱食,如此事半功倍,各取所需,朝廷负担也能减轻一些。”
“至于京师义兵的战力问题……学生以为,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的,只要善加操练,在城头见过血之后,不论军户、民户、匠户、灶户,商户,我相信,都是可以变成强兵的。就如我精武营的新募将士,他们很多人都是民户,但无论开封还是玉田,他们的英勇都有目共睹,难道有人敢说他们不会打仗吗?”
“至于不情愿,世间本就没有完全情愿的事情,面对战争,人人都想趋利避害,躲避战争,但如果人人都这么做了,又有谁来保卫京师?”
“再者,义兵未必一定要上城杀敌,只要他们能修筑工事、保障后勤,运送伤员,为城头将士输送箭矢武器,做巡逻瞭望之类的辅助作战任务,使京营将士可以专心御敌就可以了,只有战事吃紧,京营伤亡过重时,才会把他们顶到第一线,所以老尚书尽请放心,朝廷绝不会让他们徒自牺牲的。”
朱慈烺心平气和,声音清楚的将自己的理由说完。
御座上的崇祯帝微微点头,对儿子的口才和条理,越发喜欢了,心想,我儿似我啊……
“……”林欲辑哑口无言,白须抖动,向太子施一礼,退回原处。
眼见朝臣对义务兵制已经形成了共识,利弊也分析的足够清楚了,御座上的崇祯帝也不再犹豫,立刻命令内阁拟旨,连夜行动,明日清早就要将“义务兵制”昭告全城,令内阁,兵部,刑部和顺天府共同执行,照京师户籍册,挨家挨户摘选义兵,并且给出期限,三天之内,必须将义兵聚集完毕,任何人也不得抗命,但有不从者,以通敌论处!
军情如火,建虏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京师城下,且事关重大,因此崇祯帝明令由首辅周延儒亲自负责此事。
周延儒知道这个担子重,怕是要担当骂名,但身为首辅,他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这事处置完毕,下来就是另一件大事。
“太子听旨!”一直坐着的崇祯帝站起,目光望着站在殿中的太子。
朱慈烺急忙跪倒。
“朕令你总督天下兵马,代朕领军,总揽内外一切军务……”崇祯帝的声音从御台上传来。
一点都不意外,谁都知道,这个位置,舍太子再无他人。
朝臣中,那些不喜欢太子领军,总觉得太子尚武好战,权力太大非社稷之福的迂腐之臣,都在心中暗暗叹口气。
“儿臣领旨。”
朱慈烺跪拜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讲。”
“儿臣既然领了担子,就不止是太子,也是总督了,儿臣希望能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朱慈烺道。
崇祯帝笑了:“你是代朕领军,这两个权力自然是有的,何必再请呢?”
“谢父皇!”朱慈烺拜首。
既疲惫又兴奋的崇祯帝没有察觉出异样,但殿中群臣中的那些心思透亮者,却感觉太子的多此一举,好像是大有深意,不过他们却也猜不透太子到底所为何来?
和崇祯帝不同,太子从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连光时亨攻击他是李世民,会有玄武门之变时,他都没有露出过一丝怒意。
没有怒,同时也没有喜,去年击退建虏那么大的功劳和那么大的惊喜,太子在返朝拜见崇祯帝时,一直都是凝肃认真,眼中一点喜悦都看不见。
太子的心思……难测啊~~~
“再给杨文岳传旨,令他督保定兵、京营运河之兵,山东兵,河南兵,严守运河防线,赐尚方剑。”崇祯帝道。
“是。”
很明显,崇祯帝的意思是,太子坐镇京师,总揽天下军务,杨文岳死守运河,如此内外双安。
到这时,乾清宫的议事终于是可以结束,时间也已经是深夜丑时(2点),朝臣们离开皇宫,满身疲惫但却又有点激动的崇祯帝,留下太子,又和太子聊了一会。
“朕已经传旨,令英国公张世泽为京营提督,抚宁侯朱国弼,恭顺侯吴惟英入京营,以为你辅佐……”崇祯帝道。
朱慈烺心中却是苦笑,从崇祯帝关切的眼神里他知道,崇祯帝绝不是在忌惮他,想要分他的权,而是怕他累着了,所以才在勋贵侯爷里选几个“能干”的人,到京营之中来帮他。英国公张世泽是现在京师唯一的一个国公,是勋贵之首,不过他本人年轻尚轻,今年刚刚十九岁,虽然已经算是成年,但并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庸人一个,崇祯帝重用他,不过是因为看在他爷爷当年护驾有功的份上,这样的人入了京营,当了提督,朱慈烺倒不担心他像李国帧那样,不安分,到处惹事,只不过终究会有点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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