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抬头:“让他进来吧。”
“是。”
脚步急响,同样穿着绯色宦服的沈霑急步出现,来到徐高面前,纳头就拜:“叩见公公。”
不论资历,年纪还是地位,沈霑都远在徐高之下,在徐高面前,他也一直都假装恭敬。
徐高没有令他起,大冷的天气,地砖如冰的情况下,继续令他跪在地上,目光扫他一眼,口中冷冷问:“知道咱家为什么叫你来吗?”
“奴婢不知。”
“哼,”徐高冷哼一声:“不知?咱家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咱家什么都不知道吗?”
听到此,沈霑眉角猛的一跳,脸色也有点变,只因为他跪地垂首,所以徐高并不能发现,但他的声音却依然冷静:“公公指的是什么?奴婢实在不明白啊?”
“还嘴硬?带上来!”徐高喝道。
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被拖了上来。
沈霑抬头看见,脸色顿时大变。
“沈霑,你还有何话说?”徐高厉声。
沈霑再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咬牙叩首:“这人是谁,奴婢不认识,也不明白公公在说什么?”
“事到临头,还不承认!”
“前些日子,储秀宫闹鬼了,咱家一查,发现是这小子搞得鬼,他唆使对食,到处造谣,说储秀宫夜间有孩童哭泣,闹的人心惶惶,甚至惊动了陛下,现在,他和他的对食,都已经供认不讳了,怎么你沈霑还想要顽抗吗?”徐高厉声,
对食,宫中太监和宫女,相互结伴,假夫妻的一种形式。
“徐公公,这事和奴婢没有任何关系啊~~您明察啊。”沈霑连连磕头,恐惧的浑身发抖。
徐高脸色寒霜:“沈霑,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然谁护不了你!”
“公公,奴婢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啊。”
“还嘴硬!这人是你的同乡,半个月之前,你在浣衣局后面的巷子和他见面……”徐高厉声。
“奴婢谁也没有见,这一个月,奴婢根本没有去过浣衣局!”
“可是有人看见你了!”
“绝没有,奴婢愿意和他对质,但有一句谎言,奴婢听任徐公公的处置!”沈霑说的斩钉截铁。
徐高冷笑一声,看向那个被打的半死的小太监:“听见没?你为他卖命,他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难道不寒心吗?”
那小太监痛苦的呻吟着,因为受了酷刑,他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眼神涣散,不过却始终不说话。
“回话!”
押着他的两个太监立刻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
小太监仰面向天,然后张开嘴唇,牙齿伴着血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奴婢没有撒谎,殿中确有小孩哭……”
听到此言,跪在地上的沈霑心情一松,几乎要瘫软在地上,他刚才其实是在赌,如果小太监真的已经把他供了出来,就足以要他的脑袋,幸运的是,他赌对了。小太监并没有招供,依然咬定殿中有人哭。
徐高咬着牙,双眼冒着怒火。
殿中小孩哭,肯定是假的,他才不会相信呢,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储秀宫的事,就是沈霑搞的鬼,只可惜,浣衣局的看门人看到小太监和另一个太监秘密相见,但具体是谁,却不能确定,今日讹诈沈霑,但沈霑狡猾如斯,矢口否认,却也让他无可奈何。
他担心的不是沈霑,而是沈霑的行为后面,蕴藏着其他的阴谋。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徐高瞪了那小太监一眼,转向沈霑:“假借鬼神,造谣生事,按宫中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沈霑激灵了一下,意识到问的是自己,抬起头,回答:“死罪!”
“好。”
徐高点头,缓缓道:“拿上来。”
“是。”
一个太监呈上了一根粗绳---宫中不能见血,但是处死,一般都是勒死。
徐高使一个眼色,那太监将粗绳递到了沈霑面前。
沈霑明白,这是要逼自己行刑啊。
徐高没有说话,没有命令,只是冷冷盯着沈霑。
沈霑知道,他不能犹豫,不然自己身死是小,坏了娘娘为五皇子伸张冤屈的大计,那他就万死莫恕了。
于是他一咬牙,猛地站起来,接过粗绳,面无表情的对那小太监说道:“对不住了!”
然后快步转到小太监的身后,将粗绳套上他的脖子,就要用力勒。
“慢着!”
徐高忽然说话了,他抬手制止沈霑的动作,目光望着那小太监,语意深长:“绳子都已经套脖子上了,你现在还不想实话吗?”
小太监却还是一口咬定,他痛苦的呢喃:“不敢骗公公,奴婢说的就是实话……”
徐高脸色发青,咬牙切齿:“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咱家也救不了你!”说罢,转过身去。
沈霑立刻双手用力,绳子勒紧,小太监的脖子咯咯作响,瞳孔放大,眼珠凸出……
沈霑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啊。
“住手!”徐高忽然又转过身来。
而帮助沈霑行刑的两个太监,也猛地按住了绳子,沈霑想要继续勒,也是不可能了。
沈霑松开绳子,他知道,这是徐高对他的试探,也是对他和小太监关系的一次挑拨,在经历了鬼门关前的生死,尤其还是他沈霑亲自动手之后,这个小太监是否还能像刚才那般坚定,却是谁也不能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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