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李定国的意料,战局并没有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虽然流贼暗夜突袭,来的十分突然,官军好像是仓促应战,但流贼却并没有占到便宜,在官军早就挖掘的明沟暗沟,各种陷阱,以及犀利的火器面前,原本的突袭,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攻坚战,李定国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但冲上去的精锐,却已经损失过半了。
等到天亮,激战结束之后,岸边到处都是流贼的尸体。
“少将军,”
勒统武脸上带血,气喘吁吁的从前方撤了回来,一边请罪,一边说道:“官军火器太厉害了,放铳跟放鞭炮似的,这绝不是普通的官军!”
晨光之中,李定国脸色沉沉,他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官军,而是朱家太子的京营,在这之时,他早就听闻京营的名字,知道京营火器犀利,战力强大,但却还没有和京营交过手,今日是第一次,他算是领教了,不止是火器犀利,京营在面对凌晨突袭,虽然慌乱,但没有人放弃阵地,惊慌逃窜,而是坚守阵地,有组织的进行反击,这这一份的定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下去休息吧。”李定国摆手。
勒统武抱拳,一瘸一拐的下去包扎休息。
李定国站在原地,望着岳州城,脸色越发凝重,心底里那种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城中。
得到流贼忽然在凌晨时分,偷袭城陵矶的消息后,刘肇基并不吃惊,他早就预料,流贼有可能会偷袭城陵矶,但让他微微意外和警惕的是,流贼在城陵矶表现出的战力,一点都不亚于闯贼精锐在开封城下的表现,官军虽然用火器击退了流贼,但自身却也遭到了不小的伤亡,由此看起来,献贼之兵,并不弱啊。
而现在只是流贼的前锋,等流贼主力杀到,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可有粮草送到?求粮的人,回来了没有?”
刘肇基现在最担心的,依然还是粮草。
……
武昌。
在张献忠离开武昌的第二天,左良玉大军就从汉阳渡过长江,收复了武昌,将左营大旗插在了武昌城头,等到牛成虎的秦兵和一万精武营从黄州渡过支江,来到武昌城下时,武昌已经被左良玉占据,于是两军只能在城外扎营。而后,左良玉牛成虎都接到了太子的命令,不必追击张献忠,暂时在武昌修整,而这,正和他们两人的心意,虽然流贼能战之人不多,但人海战术使将开来,三十万人站在那里让他们砍,都有可能把他们累死,更何况张献忠一向狡诈,非常善于伏击,追击有可能会吃瘪,现在有太子的命令,他们都非常乐意听从。
三天后,武昌阳逻镇。
武昌的文武百官,在江边迎候太子。文官以承天巡抚宋一鹤为首,武将则是平贼将军左良玉。
而在等候的中间,一个好消息又传来,太子从京师带来的三万大军,已经到了汉川,其前锋五千人,甚至已经是到了汉阳,现在正在过江,等于朝廷聚集在武昌的人马,已经将近九万人,粮饷也正源源不断的从扬州各地运来,后勤无忧,全军士气大振。
最重要的是,此次大战,乃是太子殿下亲自挂帅,众人的信心就更是充足,尤其是宋一鹤等文官,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觉得湖广的贼乱,很快就可以平息了。
不同于文官的喜悦,平贼将军左良玉的眼神里,却是藏着一些掩不住的阴郁。
收复汉阳和武昌固然都是大功,但再大的功劳,怕也是比不过吴甡的身死……
虽然汉阳之战后,朝廷对左良玉不奖不罚,但左良玉太了解吴甡和太子的亲密关系了,为了平息太子的怒火,左良玉将当日在蔡店镇带头逃跑的五十个军校全部处死,又不顾众将的求情,将当日负责防守蔡店镇的吴学礼打了四十军棍,几乎就当场打死,并将吴学礼从堂堂的副将,贬为了一个平民,给了吴学礼一笔银子,令其离开军中。
其实照左良玉的本意,他本想将吴学礼斩首的,但求情的人太多,他最后不得不高抬贵手,放了吴学礼一马。
处置完吴学礼之后,左良玉令幕僚写了一封请罪书,送往朝廷。
明着是向朝廷请罪,其实是向太子。
但太子是否能满意,是否能放下?左良玉不敢保证,此时即将见到太子,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中午时分,大批南京水师的船舰在江面上出现,帆船云集,文官们看到,就更是振奋了。
此一次,刘孔昭豁出去了,不但调集了南京,而且从邻近的芜湖,安庆等地调集了所有能够调动的船只,一起往武昌而来,整体船舰的数量,已经从一百多艘扩张成了三百艘,浩浩荡荡,云帆蔽日,大有一雪前耻,不胜不归的气息。
“来了!放铳,奏乐~~~”
当载着太子殿下,插着十二面大旗的旗舰在江面上出现,缓缓向江边码头靠岸之时,江边的礼部司官和典礼官急忙挥手。
……
武昌江边。
鼓乐大作。礼铳砰砰作响。
迎接的人群,如山似海。
当船舰靠岸、跳板搭上,太子在众人护卫之中,走下战船之时,码头上的文武百官一起躬身,轰然说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护卫的武襄左卫闪开,一身素白的常服,善翼冠上系着孝带,年轻太子面色严肃的在码头上站定,环视一眼迎接的武昌文武,微微点头,跟在身边的唐亮立刻一甩浮尘,叫一声:“起~~”
于是众人平身,都用一种小心敬畏的眼神看向太子。
离得远,很多人根本看不到太子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年轻贵气的人儿,在重重护卫之中,迈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