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
张献忠笑问:“朱家小儿到了没有?”
“还没有到。朱家太子并没有直接到武昌,而是先去了扬州,而且还在扬州杀了两淮盐运使丁魁楚。扬州的盐商,也都被他抄家了。听说,抄出的银子,有好几百万两呢。”这次回答的是商人探马。
“杀官抄家?”张献忠笑道:“朱家小儿这是在跟额老张学啊,只不过额老张能杀,他却未必能杀。他这么做,不怕崇祯跟他急,不怕那些当官的造他的反吗?”
“朱家太子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杀三品的盐运使,还抄了扬州盐商的家?”汪兆麟却是有点不信,作为一个参加过乡试,差点中举的江浙读书人,他深知盐政的敏感和两淮盐商背影之强大、关系之复杂,即便是太子,好像也不敢轻易掀翻,惹的两淮大乱吧?更何况还杀了丁魁楚?
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朱家太子为了筹集钱粮,已经被逼的不择手段了……
正待说话,孙可望却已经抢先向张献忠拱手:“大大,朱家太子这是在筹集粮饷,准备和咱义军长期做战啊!”
张献忠眯缝着眼:“敢向当官的开刀,这朱家小儿,倒是有些狠劲。”
目光看向百姓探马:“朱家小儿的京营主力到武昌没有?”
“没。小的离开武昌时,京营主力还没有到湖广,这三天里,即便他们行军再快,最多也只能到德安府。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号称的十万,最多不过两三万人。”
“你肯定?”张献忠瞪眼。
“这消息是小的用十两银子买到的,小的敢以向上人头作保!”这探马也是张献忠营中的老人,一向机灵,探查情报十分得力。他既然敢这么保证,就是有相当的把握……
商人探马也回答:“小的也探了,从京师来的商人说,京营一共不过才十万人,大部分都留守京城,能派出的,最多也就一两万。”
张献忠笑了,他虽然凶煞,但跟随他的老兄弟都知道,他并不喜欢一味顺从的部下,如果你能提出正确的不同意见,并且敢于坚持,八大王不但不会怒,反而会奖励你。
今日就是如此。
见两个探马回答的坚定,情报也一致,张献忠很满意,他接着问:“说说武昌的情况吧,”
“左良玉,牛成虎,还有承天巡抚宋一鹤的兵,都已经到武昌了,他们都按兵不动,但看起来并没有追击我义军的打算,好像是要等朱家太子到了之后再做决定。”
汪兆麟和孙可望的表情都微微一松,武昌距离岳州五百里,就算官军现在就出发,最少也需要十天才能赶到岳州,而那时,他献营肯定早已经越过岳州,逃离包围圈,到别处逍遥自在了……
汪兆麟和孙可望轻松,张献忠却依然皱着眉头,从崇祯二年到现在,他张献忠所以能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甚至几番覆灭又几番再起,靠的可不全是运气,而是他极其灵敏的嗅觉和谨慎狡猾的性子。
只要风向稍有不对,他就会立刻逃走,武昌距离岳州五百里,看似很远,其实却是很近,如果官军派出一支精锐骑兵,三天多的时间,就可以杀到岳州。
不说那朱家小儿,只说那贼求子的左良玉,就有轻骑突袭、三百里的距离,两日杀到的先例,信阳之战时,张献忠就吃了左良玉骑兵突袭的大亏,差点全军覆没,这个教训,张献忠可是不敢忘记呢。
因此,虽然是相隔五百里,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为了防止官军突袭,他在身后放了无数的探马,时时通报,只要官军进到二百里之内,他立刻就可以知道。
“还有其他吗?”张献忠问。
“听九江商人说,官军的水军正在大规模的集结。安庆九江到处都是战船,怕是很快就会杀到岳州。”好消息之后,商人探马又报了一个坏消息。
张献忠眼睛一瞪:“武昌可有官军的战船?”
“只有破船十几艘,战船一艘也没有见到。””
张献忠点头:“这么说,他们还没有到武昌……恩,你们探的好,赏!”
孙可望摸出两个金锭,一人一锭扔了过去,两个探马接过,叩了个头,欢天喜地下去休息了。
张献忠转对汪兆麟和孙可望:“你们怎么看?”
“官军水师怕是要先来!”汪兆麟拱手:“事不宜迟,我义军应立刻展开攻击,先灭了岳州水师,不然等官军水师赶到,前后夹击,我义军想要控制岳州水面就难了!”
孙可望拱手:“军师说的对,不但水军,步军也得准备好强攻。”
张献忠却不着急说话,眯缝着眼睛,想了半晌,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娘求的,来就来吧,反正老子是非入川不可!今日让他们准备,明日一早,老子亲自督战水军!!能奇,你去城下,明日帮定国一起攻城!”
一直跟在身后,默默不语的艾能奇抱拳:“是,大大。”
……
岳州两面为水,北面是长江,西面是湘江和洞庭湖。湘江和长江相连,洞庭湖又和湘江相连,现在官军水军扼守住了岳州江面,流贼水军无法通过,大军也被拦截在岳州城下。但如果流贼水军能击败岳州水军,肃清岳州水面,那么接下来不管是经湘江入洞庭湖,或者从岳州后方登陆,杀向长沙,战局的主动权就完全在张献忠的掌握中,因此听完探马的回报之后,张献忠对水战就更加重视,决意不惜一切,打通水路。
第二日清晨,献贼从步军到水军,都是饱餐一顿,随后战鼓咚咚,各部兵马从营中轰隆隆而出。
江面之上,晨雾尚未散去,一艘艘地渔船改成的战船,就已经在江面上排列了。
“奉天永昌大元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