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尤其刘肇基等京营将官,更是无法相信,太子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不在,每个人都有发虚的感觉,于是顾不上继续再追缴流贼的残余,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刘肇基就带了大部分的京营主力,离开岳州,往羊楼镇通山开拔,准备参与对太子殿下的找寻。
六日后,待岳州形势稳定之后,万金刚带着剩余的京营离开---除了有几百伤兵留在岳州修养之外,京营兵已经全部从岳州撤走。
而又是六七日过去了,太子殿下还是毫无消息。击溃张献忠的胜利喜悦,早已经在岳州官员的脸上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想,太子殿下去哪了?如果太子殿下出了意外,朝廷要如何追责?而他们这些人,又会不会被波及?
长沙推官蔡道宪原本以为可以返回长沙了,但岳州一下收拢了二十万的流贼难民,钱粮和人员都是短缺,于是他就留了下来,协助偏沅巡抚李乾德和岳州知州王章署理各项事务,听闻太子失踪之后,他更是夜不能寐,率领兵丁和义民,在各处设卡检查,并亲自带人进山,搜寻太子可能的踪迹。
偏沅巡抚李乾德心中不免庆幸,幸亏自己是在岳州,如果是在九宫山军中,怕是逃不过罪责的。
“报~~~报~~~”
黄昏,一个信兵忽然撞进了李乾德临时理事的行辕大门之内,一口气奔进大堂,在李乾德面前跪倒,上气不接下气:“报抚台,蔡大人……找到太子殿下了!”
“啊?”李乾德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
九宫山。
十万官军大营。
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九宫山,并成为最高统帅,在他的指挥下,十万官军连同几十万的民夫,对九宫山周边展开地毯式的搜查,每一个山谷,每一处洞穴,都不放过。
而五十里之外发现太的那一块碎布,令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从白天到黑夜,照着东南方向,又整整搜了一天,一刻也没有停。直到凌晨时分,在九宫山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依然火把明亮,到处都是人。
但还是没有好消息。
一夜无眠的史可法忧心忡忡,在帐中来回踱步,作为朝廷二品的大员,南京兵部尚书,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太子失踪可能会带来的巨大风暴,而京师传来消息,说崇祯帝染病之后,他心中的忧急就更多了。
算时间,太子已经失踪二十天了,如果再不出现,很多事情将无可挽回……
下午,衔有圣命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到了九宫山大营。
史可法带着抚宁侯朱国弼,诚意伯刘孔昭,戴罪陈奇瑜,承天巡抚宋一鹤,御史杨尔铭,以及在营的所有将官迎接。
太子失踪二十天,所有人都一身疲惫,惶恐不已,谁也不知道,骆养性会带来什么?
同时的,他们隐隐也都听说了,因为太子失踪,崇祯帝忧心过重,已然是病倒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罪过就更是大了。
骆养性一行有五十人,除了锦衣卫之外,还跟随有一辆马车,骆养性本人却是骑马,也不知道轿中是何人?
但骆养性是钦差,谁也不敢过问。
果然,骆养性一到营中就带来了崇祯帝的口谕,对朱国弼陈奇瑜等人严厉斥责,令他们停职待命,又说他在途中得到消息,朝廷已经任命凤阳总督马士英为新的湖广总督,不日就会到任九宫山,总揽湖广全部兵马---听到此令,有人微微惊奇,不是有史部堂吗?干嘛再派马士英?这其中,平贼将军左良玉的脸色最阴沉,谁都知道,他和马士英的关系最是不睦。
史可法也微微皱眉。
最后,骆养性将带来的五十锦衣卫分入各营,令他们督促各营寻找太子,明着是督促,其实也是监管,但有太子的消息,骆养性会第一时间得知。
说完崇祯帝的口谕,骆养性就被史可法等人围住了,众人小心谨慎的询问崇祯帝的病情。
“陛下只是偶感风寒,御医调理,我出京时,听说已经见好了。”骆养性宽慰众人。
众人这才放心。
安排完了一切,骆养性亲自入山,寻找太子。
陪在他身边的,正是抚宁侯朱国弼。
在一处山峰,四下无人,朱国弼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拉住骆养性,小声问:“你怎么才来呀?可急死我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三五天。”骆养性回。
寻找太子,居然也能耽搁三五天,肯定是有更重要的大事,但朱国弼不敢细问,只问道:“陛下身体到底如何?京师情况又如何?”
原来,和史可法陈奇瑜等人对京师情况一无所知不同,朱国弼已经接到了李守錡的密信,对京师变故,已经有所知晓,知道崇祯帝病危,定王即将上殿,他们一众勋贵也即将会受到重用。
但朱国弼心中的忐忑,却还是难免,毕竟他是太子殿下的副手,太子殿下走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太子殿下最后遇难,他的责任就更大了,虽然李守錡隐隐向他透露,只要他能控制精武营和左柳营,朝廷就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但他心中还是难安,此时见到骆养性,迫不及待的要询问崇祯病情和京师情况。
这两个问题极为关键。
如果崇祯帝病危,随时都可能驾崩,那就意味着身在京师的定王,随时都会登基,变成新皇帝,那一来,朱国弼就会安心许多,很多事也敢帮着定王去做,如果崇祯帝只是久病,并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说不定哪天会忽然冒出来,那么,朱国弼做事就不敢太过大胆。
毕竟,他也要给自己留后路的。
“侯爷没有收到伯公的信?”骆养性面无表情。
“收到了,”朱国弼尴尬:“但我更相信指挥使。”
骆养性眼中闪过鄙夷,然后左右一扫,压低声音,附耳道:“陛下……病情堪忧,已经不能识人了。”
朱国弼脸色一紧,抓住骆养性的袖子,盯着他的眼,声音也颤抖:“指挥使可不要瞒我,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路养性脸色严肃:“骆某怎敢欺瞒侯爷?”
朱国弼这才慢慢放开骆养性的袖子,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眼神一会兴奋,一会又害怕。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看向骆养性:“指挥使此次前来,就没有什么带给我的吗?”
“有。”骆养性肯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