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哒哒哒哒……”
暗夜里,密集而低沉的马蹄之声。
一大队的骑兵,打着零星火把,在暗夜里疾行。
队伍的最前方,流贼打扮的左梦庚奋力挥鞭。今夜,不成功,则成仁,没什么可说的。
……
凌晨寅时(四点)。
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夜色依然笼罩。
左梦庚率领的六百骑兵,距离最后的目的地,只有五里地了,在这里,左梦庚命令所有人下马暂时休息,然后他令人前去探查。很快,探骑归来,说偏沅兵暗夜静寂,除了火把和一些旗帜,再无其他动静,而且就扎营来说,偏沅兵的营帐非常简单,连营墙都没有,只是立了一些简单的木桩,毕竟张献忠已经溃散,这里已经不是战场,官军立营,不需要再那么麻烦了。
“好,我们兵分三路,我自领中路,杀进大营,直取李乾德!”
左梦庚下令。
“是!”
几个家丁将领抱拳领命。
……
“隆隆隆隆~~~”
暗夜里,值夜的几个偏沅兵正在避风处打着哈欠,想着一夜辛苦,天色终于快要亮了,他们也可以休息一阵的,但忽然的,他们耳朵里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隆隆地,好像是从黑暗之中传来,渐渐地由远而近。
他们立刻警惕起来,睁大了眼睛,举起火把向声音来源处观望。
隆隆地声音更近,黑暗中隐隐有火把闪现,好像是有一支骑兵快速逼近,
“不好,有敌!”负责守夜的小校惊叫一声,急忙取出报警的铜锣,“当当当当”的敲了起来,同时嘴里大声呼喊:“敌袭!敌袭啊~~~”
但锣声刚响起,大营中的官兵刚被惊醒,汹涌的战马就如潮水一般的从黑暗中奔腾而出。马上骑士都是裹着头巾,披着铁甲,呼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雪亮长刀,向大营冲来。
与此同时,另有两支敌骑兵也在左右两边出现,三路骑兵,如三支利矛,挑开挡路的木桩和栅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了营中。
“杀啊,为献帅报仇!”
敌骑兵呼喊着,横冲直撞,将毫无防备,暗夜里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偏沅兵,杀的人仰马翻。
……
唐亮忽然被惊醒--每次在军营中宿夜,太子殿下的耳力都会非常的灵敏,但有什么轻微的动作,就会被惊醒,唐亮知道他的习惯,每每都会命令护卫的武襄左卫离大帐远一点,免得惊扰到太子,今夜护卫的不是武襄左卫,而是偏沅兵,太子身边熟悉的人,除了他唐亮之外,一个也没有。
也因此,当四方喊杀大起,唐亮惊慌的跳起之时,赫然发现,太子殿下身边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护卫之臣,虽然偏沅总兵孔希贵身材健壮,像是一名猛将,但唐亮总觉得他不是一个死战之臣,至于孔希贵麾下的那些偏沅兵,虽然看起来还算是齐整,但绝称不上精锐,怕是经不起大变。
“殿下!”
此时此刻,唐亮顾不上多想,跳起来,先点燃了灯烛,双手端了往后帐冲。
朱慈烺早已经被惊醒,正站在榻前穿衣,神色虽惊,但并不慌张,见唐亮进入,他一边系衣襟,一边问道:“敌人是谁?有多少兵马?”
“还不知道呢。”唐亮放下灯烛,急急为太子披甲。
太子的银盔银甲都丢在了九宫山,现在的甲胄,是临时从岳州武备库取来的一副上好鳞甲。
唐亮手指有点颤。
想不到刚出大山,又遇见凶险。
“别慌,张献忠大军已经被灭,流贼绝不会太多!”朱慈烺道,他已经听到了为献帅报仇的呼喊声,看起来应该是小股残余的流贼搞夜袭,只是,羊楼镇一战,流贼鲜有逃脱,李定国少数逃出去的精锐,在九宫山撞见了自己,虽然自己被搞得狼狈不堪,还被李湘云所擒,但相信李定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宗俊泰等人及时回援,牛成虎左良玉又随后赶到的情况下,李定国能脱身就已经不易了,根本不可能再拉起大队的人马。
但现在,听大营中的喊杀中,流贼人数竟然不少。
难道除了李定国,在羊楼镇战场,还有漏网的大股流贼?又或者是在岳州漏网的孙可望?但李乾德却说,岳州周边已经没有流贼了啊。
朱慈烺心中惊疑。
“殿下,殿下啊~~”
刚披上鳞甲,扎好腰带,偏沅巡抚李乾德和长沙推官蔡道宪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他们两人的帐篷,就在太子大帐的附近,听到喊杀声,都心知不妙,官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急急跑来见太子,进到帐中,见到太子已经穿戴整齐,且神色冷静,李乾德微微一愣,蔡道宪却是钦佩。
朱慈烺戴上头盔,系好盔绳,问道:“李抚台,流贼有多少人?”
“暗夜漆黑,并不能准确判断……不过听声音,大约三千,最少也有两千。”李乾德惊慌回答。
“不可能!”
朱慈烺抓起长弓,急步往外走。
走出帐篷,夜风一吹,朱慈烺的脑子就更是清楚,他极目向四边看,发现四边都有杀声,流贼正从四面袭杀而来,而偏沅兵已经是乱成了一团,除了周边帐篷里钻出来的一两百人,其他人好像都已经陷入了混乱。
而马蹄声越来越密,显然,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殿下,快上马,臣护送你突围!”
马蹄急促,却是偏沅总兵孔希贵带着五六十个骑兵出现在帐前,不等下马,他就惊慌的喊,。
李乾德也慌道:“此处危险,请殿下上马,先撤离营中在说。”
朱慈烺心思却极为冷静,他听了听四周奔涌而来的马蹄声,知道敌军已经将这里合围,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脸色凝重的摇头道:“不。来不及了,现在只有结阵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