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呀,将马士秀给我抓起来!”
左梦庚吼。
……
马士秀的宅子在襄阳城东。
中午,一队兵马忽然包围了马宅。
带队的乃是游击将军常登。
常登和左梦庚少年玩伴,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从军,年轻气盛,是左梦庚的最心腹。
面对马士秀的府邸,士兵都有点迟疑,常登却是不惧,他在门前高声报了自己的名号,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直接挎刀推门进入,并一把推开拦阻的家人,穿过前院,大步来到正堂前,正看见马士秀一身常服,默默地坐在堂中央。
马士秀在左营颇有威信,常登闯门的气势虽然很足,但在马士秀面前,却不敢放肆,他公事公办的走到堂前,宣读左梦庚的命令,令马士秀留在家中,暂时不得外出。
像是早有预料,马士秀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
马士秀被软禁,左梦庚不敢去见隆武帝,消息传出,很多人都知道,襄阳之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身为襄阳之主,左梦庚看似镇定,但内心却惶恐的像是一只小鸡,而在马士秀之外,他也不敢再轻易相信其他人了,只能在后堂之中,向岳父王世忠和妻子求计。
“如今,只能死守了。”王世忠道:“襄阳城高池深,绝不是可以轻易攻下的,朝廷剿灭张献忠李自成之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辽东的建虏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重来。此时此刻,朝廷集结重兵于襄阳,压力极大,只要我们能坚守城池,不给朝廷机会,等到了秋冬季,不用我们提出,朝廷自然就会向我们求和,到时,请隆武公开下诏,赦免少帅和左营所有将领,准许少帅永镇襄阳,并非不可能。”
左梦庚脸色发白:“可我们粮草不够啊。”
“少帅可能忘了,襄阳城中还有十万百姓呢……”
王世忠说的隐晦,但左梦庚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十万百姓,不止是可以抢夺他们家中的存粮,最后时刻,甚至可以用来入饭---明末大灾之年,人相食的事情,并不鲜见,左梦庚跟随左良玉征战,比人相食更凄惨的场面都见过。
王世忠继续道:“原本,我左营放弃襄阳,转向河南山东,继而从登莱出海,是为做好的出路,只可惜,隆武来的太快,失去了机会,现在我们只剩下死守这一条路了,少帅千万不可动摇,其他人或许有退路,但左家和我王家没有啊。”
左梦庚咬着牙:“放心,我绝不会动摇。城头防务,我亲自指挥,城中肃奸以及粮草收集,就交给岳父你了!”
“遵令!”
王世忠抱拳领命。
左梦庚又愁眉苦脸,双手合十的说道:“希望上天保佑,咱们上一次给孙可望的情报能管一点用,张献忠在这段时间里鼓捣出大动静,那隆武就拿咱们没办法了。”
原来,上一次张献忠派来吊丧的密使,就是孙可望。
“求人不如求己,要想坚守襄阳,非的振作军中士气不可,而要激励士气,众人一心,还得做两件事。”王世忠却说的很实际。
“什么?”
“第一,请少帅将府中金银财宝,全部拿出,分给众将!”
“这……”左梦庚可不是左良玉的大方脾气,听到要分自己的银钱,立刻犹豫。
“少帅,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是逃过此劫,手中有兵,何愁它不再来呢?如果不能守,留着金银又有什么用呢?”王世忠劝。
“好。”左梦庚咬牙:“我答应。你说第二吧。”
“第二,哭!”
……
第二日上午,左梦庚在帅府门前广场召集左营百总以上的将领,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的向众人宣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受奸人蒙蔽,以为左营要谋反,亲自领大兵南下,欲图剿灭左营。为了解释此事,他派了马士秀等六人前往邓州,向隆武陛下请罪,但不想马士秀他们黄昏刚回来,朝廷就背信弃义,昨间忽然派出大军,突袭了驻守湖广河南边界的左营袁士甲部,袁士甲溃败,营中将士大部分被杀,只有袁士甲一人逃回。
“京营兵见人就杀,非剿灭我左营不可……”袁士甲大哭。
左营众将一阵哗然。
当然了,马士秀张应祥徐恩盛等六人并不在其中,他们六人,都被左梦庚以办事不利的各种理由,软禁在了府中。
“朝廷早就视我左营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是……要杀就杀我左梦庚一人,何必迁怒于我左营将士呢?”左梦庚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大哭。
众将惊疑,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彷徨。
“朝廷对我左营,一向不公!”
“这一次更是施展缓兵之计,假言诱骗左少帅。”
“不用问,陛下是被奸臣蒙蔽了。奸臣是谁?就是承天巡抚宋一鸟(鹤),还有襄阳城中的这些官员,他们日以继夜的弹劾我左营,陛下不被他们蒙蔽也难!”
“左少帅是代左营受过,我等决不能坐视!”
“坚守襄阳,除非朝廷给左营公正评判,惩治奸臣,否则我等绝不放弃!”
一将站出来,表情激动的振臂高呼。
却是常登。
其他众将虽然有怀疑,但此情此景之下,却也容不得他们反对了。
有人扶起左梦庚,请他主持大局,左梦庚先是推脱,继而“擦干眼泪”,令家人将府中全部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全部分给了众将---十几箱的金银财宝摆在台上,耀人眼目,分到银钱的将领,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