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灯火通明,里外戒备森严,外面山东本地士兵,里面大堂前,几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肃然而立。
王永吉心中微微一惊:这不是议事,而是升堂啊!
进入大堂,只见朱聿键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方以智坐在左首,此时两人都低着头,面色凝重的好像正在想着什么?
“制台大人到!”
门口的军士高声喊。
听到喊声,两人方才抬起头。
王永吉来到大堂中,心中警觉无比,拱手道:“两位上差……”
“制台大人请坐吧,今晚请大人,是要请大人一起审案。”朱聿键面色凝重,指了指右首的那把椅子。
王永吉眉角一跳:“是审汤有庆吗?”
“不是,是另有其人。”朱聿键道。
王永吉暗暗松口气,只要不是汤有庆,他不就担心,于是就在右首的椅子里坐下。
一直跟随他的亲信幕僚,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后。
朱聿键正中,王永吉方以智一左一右,正是今晚的三位主审官。
“带上来!”
朱聿键惊堂木一拍。
“走!”
立刻,几个军士压着五个人,进入了大堂,五个人都穿着黑衣,其中一人还呆着手臂,其他四人也都是鼻青脸肿,就好像是经历过一场血战,又好像是被酷刑拷问过了一遍一样。
腾的一下,王永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本能的想要扭头看站在身后的亲信幕僚,但终是忍住了,只有扶着椅子的手,好像微微在颤抖。
而朱聿键和方以智一直都在暗暗盯着他,见到他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的表情,心中都是有数。
“跪下!”
五人都戴着脚镣手铐,叮叮当当的,进入大堂之后,就被军士押着跪下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是何身份?”朱聿键问。
“罪人张京,济南府人,臬司衙门的兵。”
“罪人李为,济南府人,臬司衙门的兵……”
五人回答。
他们居然都是臬司衙门的兵,也就是汤有庆的人。
听到此,王永吉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表情却镇定,他望着这五人,假装惊讶,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亲信幕僚,却是抖了起来。
朱聿键听完之后,惊堂木一拍:“臬司衙门的兵,就是我大明的兵,你们不保境安民,为什么假装流贼,去击杀登州商人?说,是奉了谁的命令?”
“回钦差……”
五人都抬起头,为首的那一个叫张京的人回道:“是总督衙门的王参军。”
听到此言,一直站在王永吉身后,已经脸色发白的那个亲信幕僚立刻叫了起来:“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原来,他就是王参军。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参军,连王永吉都是扭头看,一脸“惊异”。
王参军一边怒指堂中的五人,一边撩袍跪下,对着王永吉连连叩头:“制台!卑职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五个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张开血口,诬陷卑职?求你为卑职做主啊!”
众人注视中,王永吉脸色咬着牙,慢慢站起来,目光看向朱聿键,拱手道:“寿先生,这是污蔑!王参军随我多年,鞍前马后,劳苦多多,下官对他深为了解,他绝不会做出此等之事情,再者,他一个总督府的参军,又如何能指挥臬司衙门的兵?”
朱聿键看向那五个罪兵:“听见没有?王参军并不是臬司衙门的官,他如何能指挥你们?”
五个罪兵七嘴八舌的回答,说王参军虽然不是臬司衙门的官,但却是总督大人的亲信,日常和臬台大人走的近,他们身为臬台大人的亲兵,对此深为了解,臬台大人被停职后,王参军找到他们,说臬台大人被小人构陷,为保臬台大人,必须除掉背后的小人,并且许下重金,如此,他们才冒险去的。
“胡说,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们!”王参军依然不认,依旧是喊冤。
王永吉不看五个罪兵,只拱手向朱聿键:“凡事都讲证据,既然他们说是王参军指使,可令他们拿出证据!”
朱聿键询问五人,五人却拿不出,只说王参军和他们秘密见面,就是一张嘴,告诉他们地点和人名,其他并没有留下。
王永吉霍的转身,看向五个罪兵,冷笑道:“没有证据,只凭你们五张嘴,就想要诬陷本督的幕僚,当我总督衙门是可欺的吗?”
“没有啊,俺们说的都是实话……”
面对总督的威压,五个罪兵吓的都是哆嗦,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说完,王永吉转对朱聿键,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寿先生,此五人都是汤有庆的亲兵,明显的就是汤有庆被停职之后,他们心中不满,所以想要去杀人灭口,以为汤有庆脱罪,事败之后,为了推卸罪责,更为了将案件搅的更大更浑,于是就将脏水泼向我总督府,如此雕虫小技,瞒不过下官,想必也瞒不过寿先生,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难,可对这五人大刑伺候,保管令他们实话实说!”
听到大刑伺候,五个罪兵都是大惊,叩头如捣蒜:“俺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朱聿键脸色一寒,从王永吉的语气里,他已经听到了杀气,对王永吉的居心,他自然也是明白,于是正要反对,不想王永吉忽然转身,对着堂外大喊:“来人!将这五个居心叵测之徒拉出去,大刑伺候!”
“是!”
总督府的亲兵轰然应答,脚步声急促,他们在堂外出现,列成两队,就要往堂里闯来……
朱聿键大怒,拍案而起:“大胆!我看谁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