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为什么救我?”
“错了,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我自己。你我一同来到辽东,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你被抓了,我也逃不了,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不但你死,我也会死。”
“所以你就冒险?”
“其实也没有多险,不过是早有预感,又揣摩人心,施展了一些演技罢了。”
“谢谢。”
“何用谢?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草原,骨头都不剩了。另外,我是有私心的,我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为什么?”
“我是山西祁县秦家堡人,我死之后,你要把我的骸骨送回去,交给我儿子,在我娘坟头前安葬,这个重担,你一定能做到,是吧?”
说着说着,忽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榻边的人,用力点头。
榻上的人放心了,脸上露出微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又浅浅地唱了起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啊……”
一个人油尽灯枯,另一个人无语凝噎。
终于,没有了声息。
他的眼帘被轻轻覆上。
“安心去吧,等个几年,我一定将你送回山西祁县秦家堡。”
……
从始至终,秦师爷都没有问谭川的身份,或许,他早已经明了,又或者,谭川是谁?怀的什么目的并不重要,他看重的是谭川这个人,他相信谭川一定能信守诺言,送他回山西。
……
五天后,就在义州战事正激烈进行的时候,锦州有两个人被公开凌迟。
罪名,南朝奸细。
一人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凌迟不凌迟的,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另一个人虽然死到临头,但依然在喊冤:“我冤枉啊,自从在大凌河投降,我就对大清忠心耿耿,从无贰心,我不是奸细啊,我是被人陷害的啊~~呜呜呜~~”
但监斩官和行刑的刽子手可不管,依照凌迟之罪,刽子手一刀一刀将他剔成了骨架。
“这就是做奸细的下场!”
照阿济格的命令,留守锦州的全部将官都到场观刑,望着刑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骨架,很多人都快要吐了。
谭川却冷静,他静静地望着,心中默默念叨:“英雄无名。索尔科,你先走一步,我们英烈祠再见!”
……
“杀~~~”
鼓角争鸣,火光冲天。
义州城西四十里,夜,担任大明前锋的哈刺慎右翼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后撤的喜峰口土默特。
喜峰口土默特逃无可逃,只能迎战。
他们人数虽少,但颇为悍勇,一时双方竟杀的难解难分。
激战之中,后方忽然响起杀声,马蹄滚滚,却是一支明军精锐骑兵,忽然在喜峰口土默特的后方出现。
火把照耀之下,大明日月军旗和一杆绣着“李”字的将旗,清楚可见。
却是大宁骑兵到了。
战马嘶鸣,长刀映血,被前后夹击的喜峰口土默特骑兵惊慌失措,再也支撑不住,抛下妻儿老小,纷纷夺路而逃。
……
义州。
年轻的察哈尔亲王阿布奈听闻明军已经杀到,他兴奋的拔出长刀:“喜峰口土默特为我察哈尔旧部,他们为明军追击,派人求援,我察哈尔不能不救,传令,全军随我出战,救援喜峰口土默特!”
“王爷,不可啊。”
察哈尔旗的两个理政大臣急忙劝阻:“明军势大,还是等英亲王的援兵到达之后再和明军决战也不迟。”
理政大臣有两个,一个满人,一个蒙古人,都是清廷任命,主要管的是民事,就军事来说,依然是阿布奈为主。
-----阿布奈是林丹汗之子,成吉思汗的血脉,在蒙古人之中自有号召力。虽然他年纪还小,成为察哈尔亲王不久,但只要他发出命令,察哈尔上下还是没有人敢违抗的。
“区区万余明军,何用英亲王?速去传令,我要带兵亲征!”阿布奈叫。
蒙古理政大臣不敢说话了,满人理政大臣却依然据理力争:“英亲王已经发来急令,要义州不可轻战,稳守为主,一切等他来到之后再说,王爷,不可不听……”
“敢违抗我的命令,来人,将他拿下!”不等他说完,阿布奈大怒。他年轻气盛,自诩为成吉思汗的子孙,最容不得有人拿上级压他。同时的,他平常最喜欢和部下论兵,讨论蒙古几百年的辉煌战绩,自认知兵,虽然年轻,但却已经听不得不同意见了。
两个蒙古甲士箭步冲入,拎小鸡一般的将那理政大臣往外拖。
“放开我,我是朝廷任命,谁也无权处置我~~王爷,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朝廷责罚吗?”理政大臣大叫。
“哼,待胜了明军,我自会向辅政王解释。”阿布奈不屑的撇嘴:“押下去!”
如此,再没有人敢反对。
同时,阿布奈给喀喇沁右翼蒙古传令,要他们同自己一起出战。
但喀喇沁右翼亲王杜陵,领教过明军的厉害,以遵守阿济格的命令,不宜迎战为由,婉拒了。
阿布奈愤怒:“胆小鬼!”
都克喀礼听闻,也急忙来劝阻,但阿布奈此时已经全身披挂,腰悬宝刀,坐上了骏马,面对都克喀礼的劝阻,他豪气无比的说道:“喜峰口土默特正在被明人追击,危在旦夕,身为察哈尔亲王,我岂能不救?你满洲害怕明军,我察哈尔勇士却不怕,你守城,静候我察哈尔勇士击溃明军的消息即可!”
一句话呛的都克喀礼满脸通红,又恼又怒的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