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推行的良好局面,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朝臣们怜惜的是李学的学问和年纪,父皇在乎的,是国家的律法和朝廷的诏令。”
“法律定出来了,就是为了执行,如果动不动就赦免,那法律还有什么意义?”
“李学触犯刑律,且顽固不化,没有悔过,如何赦免?”
“李学才学渊博,八十岁了,所以就可以赦免,但如果李学犯的是杀人罪,是谋逆罪,难道也因为他是大儒,八十岁了,就赦免他的罪过吗?”
“如果杀人谋逆不能赦,那李学现在的罪,为什么就能赦呢?”
“倚老卖老,就可以是护身符吗?”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是汉昭烈帝刘备的话,”
“朕不管,你也不要管。就让司法照着程序来。”
“你是国家的储君,未来是皇帝,朕的基业要交给你,法、理、情三字的顺序,你千万不可搞混了。”
……
太子走了。
走的很落寞,很沮丧,眼角似乎还有泪。
朱慈烺定定的坐在那里,一脸的沉思。
从小教起的太子,都有点不能理解,都跟不上他的步子了……难道是他改革的步伐太快,太心急了吗?
……
济南。
人头人海。
军士持着长枪,维持秩序,行刑台上,一颗花白的头颅耷拉着。
山东按察使衙门审讯,一审死刑,李学放弃上诉,刑部先核,大理寺复核,隆武陛下朱笔勾决,一套程序走完,今日就是行刑日。
“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威宗章皇帝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吧!”
临死前,李学大哭。
死签掷下,
标牌拔去。
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举起来。
“斩!”
刀光闪过,血光飞起,一颗花白的头颅落了地。
一片惊呼。
李学的头颅,为“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纷争彻底划上了句号,终于,再没有士绅敢在这个问题上,暗中阻挠,和朝廷讨价还价了。
……
十月。
朝廷封吴三桂为黑龙江将军,筹划开拓黑龙江地区。
……
十二月。
福临,布木布泰,多尔衮一行来到了京师。
城门前,望着这一座雄伟的都城,多尔衮表面上面无表情,但心中的痛悔,却是无以言表。
年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亡国,俘虏,这样的屈辱,有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那些年,面对明国雄伟的都城,他远远的遥望,心中澎湃的,只有冲锋杀敌、跃马城下的豪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心中的豪情渐渐消失,代之的是一种如何自保,守卫太祖开创的大清江山的艰难惶恐。
但终究是没有守住。
十二年的时间,他就败掉了大清的就江山。
想到此,多尔衮心如刀绞,泪水在心中滚滚而下……
“快看,虏酋~~”
“过来了,砸啊!”
官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大明百姓,当载着福临和多尔衮马车,先后来到之后,就听见一声声怒骂,无数的小石子腾空而起,将福临乘坐的马车,砸的砰砰作响。
跟在后面的多尔衮的马车也一样。
车厢里,布木布泰和福临都吓的瑟瑟发抖。
即便道边的明军官兵持着长枪遮挡,也无法压制大明百姓对建虏的愤怒,很多人一边投掷石子,一边痛哭---从崇祯二年起,建虏数次绕道入塞,烧杀抢掠,给大明百姓造成的苦难,无法用言语形容,京畿地区,家家户户都有亲戚朋友死于建虏的刀下,如今虏酋投降,就在眼前,他们如何能忍住心中的悲愤?
面对大明百姓汹涌的怒意,多尔衮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好像早已经是习惯。从宁远,山海关,永平,三河,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的精神早已经是麻木了。
“让开,让开!”
听见护卫车队的明军士兵不住的大喊。
终于,石子砸中车厢的砰砰之声逐渐稀疏,最后没有。
不久,马车停下。
“下车!”
车帘被挑起。
多尔衮面无表情的走下车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处身在一处巨大的广场,周围都是手持长枪,披鳞甲戴圆盔的明国经营精锐,旗帜飘扬处。仪仗的锣鼓手和号角排成两行,正在等待命令。
抬头往正北方看,广场的尽头,一座红色的城楼,赫然矗立。
城楼前,身穿绯袍或者青袍的明国官员已经在等待,一队队的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威势十足。
多尔衮知道,自己是到午门了。
---虽然他从没有来过,但洪承畴等投降的汉臣,却不止一次的向他讲过明国皇宫的格局以及各种仪式的过程。
所以他也清楚知道,接下来将是午门献俘。
他和福临就是那个俘。
隆武皇帝就站在午门之上,将接受他们的朝拜。
“走!”
两个甲士押着多尔衮向前,在他之前,布木布泰和福临母子,战战兢兢的向前走。
到了午门前,多尔衮,布木布泰和福临都被压着跪下了。
这中间,多尔衮一直仰着头,拼命向城楼看,虽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大明皇帝的黄罗伞盖,也隐隐看到了一个戴善翼冠,身穿元青色团龙罩袍的身影,但却不能看到大明皇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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