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甚至红了眼圈。
“你说说,咱就是对标儿都没这么好过,咋就捂不热这孩子的心呢!”
郭惠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孙子拖了朱桂还不够,竟然亲自跟皇爷提搬出去住的事了。
这也难怪皇爷会生气了,皇爷为了不打扰那孙子,把整个乾清宫都让了出来,自己天天往后宫钻。
然而那孙子还不领情,竟然天天想搬出去!
“皇爷不气哦,小熥熥还小,不懂得您的苦心,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朱听到这话更委屈了。
“郭惠你来说,咱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咋就不明白哩!”
郭惠闻言不由撇撇嘴,心里暗道您当年对胡惟庸和李善长也挺好呀,不也说杀就杀了么……
不过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可不敢说出来。
虽说老朱很宠爱她,但她也只是耍下小性,绝不会干预前朝的政事。
“皇爷,臣妾倒是能猜到几分小熥熥的心事,不知您想不想听?”
老朱一听这话,耳朵当即竖起来了。
“说来听听!”
“诺……”
郭惠妃酝酿一下情绪说道。
“皇爷是知道的,臣妾也是生下来就没了娘,小时候又没了爹。”
“虽说有您和马姐姐照拂,但臣妾小时候依然非常胆小怕事,生怕给人添麻烦,会让人厌烦自己……”
老朱听到这儿冷哼一声道。
“哼哼!”
“那逆孙可是胆大得很,假传圣旨、欺君罔上,拿咱这个亲爷爷跟黄子澄斗法,还跟咱藏心眼……”
郭惠妃见老朱插嘴,忍不住嗔怪道。
“皇爷,您还让不让人家说了!”
“哦哦,你说你说,咱听着呢!”
“臣妾小时候渴了、饿了都不敢说的,哪怕是不喜欢吃的饭菜,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会强装成喜欢的样子吃……”
“而且还没安全感,总觉得心里发慌。”
“您刚刚不是问我为啥总锁门吗,这都是打小没爹没娘落下的毛病,不锁上门心里没着落……”
“只是后来臣妾年纪渐长,跟您和马姐姐混得熟了,这才胆子大了点。”
“敢缠着您撒娇,敢缠着马姐姐要好吃的,敢欺负我大外甥,嘻嘻……”
郭惠妃口中的大外甥自然就是朱标了,她比朱标大了没几岁,小时候没少捉弄朱标。
老朱听了这话心里突地一动,脑子里霎时想到第一次跟大孙吃饭的场景。
当时桌子上很多饭菜,有些菜连他这个皇帝都不喜欢吃,可大孙却来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而且跟这孙子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听他说过要什么,一直是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
他以前只以为是这孩子胃口好,贪吃而已。现在听郭惠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酸涩。
哪有小孩子不挑食的,只是咱大孙不敢说,不想给咱添麻烦而已……
虽然老朱已经听进去了,可一想到朱允熥总想搬出去住,心里还是有点小不爽。
“咱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也没像那孙子似的不知好歹呀……”
郭惠妃闻言赶忙劝道。
“我的皇爷哟,您那时候都多大了,哪能跟这孩子比?”
“这么跟您说吧,臣妾还是在您和马姐姐身边长大,心里都或多或少有点自卑,有什么心事都不敢说。”
“您想想小熥熥从小被吕氏这个继母养大,心里能没点影响?”
“其实臣妾小时候也总幻想搬出去自己住的,只是您和马姐姐对臣妾太好了,让臣妾不好意思提而已……”
老朱闻言再次气哼哼地说道。
“咱对那孙子也挺好,咋不见那孙子有点良心哩!”
郭惠妃见老朱这样说,当即咯咯笑道。
“是呀,您对那孩子多好呀,总共搬您那还不到一个月,已经被您揍三四次了吧?”
老朱被郭惠妃揭了老底,羞愧得老脸通红。但他有个死不认错的毛病,依然梗着个脖子硬犟。
“咱打他是为了他好!”
“你不知道,这逆孙自打搬到咱宫里,长进的速度惊人呀,现在写字的水平,已经快跟齐泰相当啦!”
“咱打算再盯着他几年,再观察观察就……”
“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往外说!”
郭惠妃闻言重重的点头,心里也由衷的替小熥熥感到高兴。
她太了解自家皇爷的脾性了,若不是喜欢的紧,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郭惠妃开心地从老朱怀里爬出来,然后走到老朱身后帮老朱褪去外衣,帮他揉捏着僵硬的肩膀。
“皇爷放心好了,臣妾的嘴严着呢,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只是您都给小熥熥写了字据了,这总食言不好吧?”
老朱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头疼。
“咱正烦着呢!”
“看那孩子满心欢喜的样,咱是真想放他出去,可又怕他出去跟你儿子胡混……”
郭惠妃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使劲的捶了老朱几拳道。
“啥叫我儿子,那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再者说,桂儿那孩子咋就鬼混了,不就是吃喝上花点银子吗?”
“依臣妾看,让小熥熥跟桂儿住一起也没啥不好,两人平时就玩的好,还正好有个伴!”
郭惠妃这话多多少少有点私心,尤其在皇爷说出想传位于朱允熥的话后,更想促成此事了。
大明的藩王远没想象中的好,分到穷乡僻壤之处,还不如留在京城当个富家翁呢。
再者说,提前让自家儿子跟下任皇帝处好关系,这事咋看都不亏呀。
“皇爷,要不先让小熥熥搬出去跟桂儿住,每个月您抽几天时间,把他拎到你宫里单独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