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挂着的东西不同,有的是一条子咸肉,有的是一只凤鸡、有的是一串串发黑的梅干菜。
老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整齐划一,颜色、形制一致的房屋。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的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这……”
“这就是咱大孙给百姓盖的房子?”
徐六子酸溜溜地道。
“可不嘛!”
“让这帮刁民捡了大便宜了,也就咱三皇孙心善,愿意拿这种漂亮的大瓦房,换他们一文不值的茅草房!”
“卑职在锦衣卫都干了好几年了,卑职都没住上这样的房子呢……”
老朱自动无视了徐六子的酸话,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片罩着黑瓦的二层小楼。
跟着老朱过来的官员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朱允熥竟然如此舍得下血本。
虽说此举有邀买人心之嫌,但花费这么大的成本来邀买人心的还真不多见。
老朱盯着眼前的几排小楼半刻钟,这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若是咱大明的百姓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咱就是立马死了也甘心呀!”
老朱以前一直不知道当皇帝的意义是什么,以为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就能算得上是好皇帝了。
可是在看到大孙对于湖边村的规划,他霎时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吃饱穿暖还不够,咱要让大明的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老朱走进村子里,当即有几条颜色各异的土狗嗷嗷叫着跑了出来。这些土狗看到一下子进村这么多人,还有不少人手里带着刀,又灰溜溜地跑回各自的院子,然后躲在院门后朝着众人汪汪汪的叫唤。
狗叫声又惊扰了家禽,一时间静谧的小村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小鸡的咕咕声,以及鸭鹅的嘎嘎声。
老朱听到这番鸡鸣狗吠的热闹声音,只感觉身心一片舒畅,比听什么山呼万岁都来得爽快。
“这才是社稷的声音啊!”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话,齐刷刷地躬身一礼。
“陛下圣明!”
“陛下心系苍生,以鸡鸣狗叫为社稷之音,实在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微臣等谨受教!”
老朱听着众人吹捧,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无尽的向往和憧憬。同时,心里还隐隐感到骄傲和自豪。自豪于大孙的仁善,骄傲于大孙的匠心。
否则光有仁善之心是建不出此等精巧别致的村落的,这小小的村庄一定凝聚了大孙的无数心血!
“咱大孙用大地做纸,用青砖当墨,用自己的匠心独到,为咱画了一幅大明江山图啊!”
“这就是咱大孙心中的江山,也是咱孜孜以求的江山!”
“若是咱大明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咱大明的江山就是钢浇铁铸般牢固!”
老朱大发感慨之时,被狗吠声惊扰的村民也陆续赶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时,心里也是一突突。直至他们在人群里看到徐六子,并看到徐六子朝他们挥手,他们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通过这段时间跟锦衣卫的相处,他们已经不惧怕这群瘟神了,只觉得他们是脾气暴躁的军爷。
嘴角不干净,爱骂人,爱说脏话,但人是好人,从不欺负老百姓。
“这不是徐爷吗,今儿咋想起来俺们这儿来做客啦?”
“大胆!”
“见到皇帝陛下还不下跪!”
徐六子一声断喝,直接将湖边村的村民给吓傻了。其中年岁最大的里正,更是惊恐地揉了揉眼睛,在人群里不住地搜寻。
“敢问徐爷,哪个才是皇帝老爷?”
“可否指给小老儿看一眼,也好让小老儿带领全村老少,感谢菩萨皇孙家的老菩萨!”
徐六子哪敢拿手指皇帝啊,只是身子往后退一步,然后朝着老朱拱拱手。
“这位就是咱大明的朱皇帝,尔等刁民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老里正跟老朱四目相对,看到老朱脸上的威严之色,当即吓得跪地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招呼左近的村民过来。
“大家快来看呀,菩萨皇孙的爷爷来啦,赶紧过来拜老菩萨皇帝哩!”
在老里正的招呼下,村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都聚集到村口,望着朱皇帝叩拜。
虽说这些人跪得乱糟糟,根本不成个章法。磕头磕的也是此起彼伏,这个都抬头了,那边的才磕下去。而且在喊皇帝老爷的时候,还总间杂着嘤嘤的孩童哭声,以及乡下妇人的碎嘴子。但老朱依然看得很开心,且听得很认真。
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沾了别人的光,被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更让他激动的是,这个“光”不是别人给的,而是来自他寄予厚望的大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