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车驾停下,他本人从马车里下来后,习惯地先在人群里扫了一下,看到朱棣夫妇的时候,眼皮不由一跳。
今天还真巧,竟然赶上老四带着媳妇回娘家……
不过当他看到谢氏也跪在人群中的时候,赶忙招呼已经下车的郭惠妃去将其给扶起。
“郭惠!”
“还不赶紧将徐家弟妹扶起来!”
郭惠妃闻言赶忙上前将谢氏扶起来,然后嘴里喊着老姐姐,并且热情地挽着谢氏的手。
老朱见谢氏被郭惠妃带走,这才来到众人面前。
“都起来吧,咱今天过来就是听闻这里人多,这才带上大孙和老十三,过来凑个热闹!”
朱棣听到这话心里更紧张了,暗道父皇这不会是在点我吧?
徐辉祖闻言心头也是一颤,他最怕的就是皇帝陛下猜忌。这些年京中的勋贵武将,都被他猜忌死多少了?
跟开国那会比,少说也得被陛下猜忌死一半了!
为了徐家不至于被皇帝陛下惦记,徐辉祖赶忙解释道。
“回禀陛下,燕王回京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来府上……”
老朱不满地哼哼一声道。
“哼!”
“这话不用你说,他来没来,来过几次,咱心里都有数!”
“都是骨肉至亲,回京这么久,竟然今天才带着媳妇归宁,老四你可是当了一手好家呀!”
朱棣听到这话赶忙叩首请罪。
“父皇恕罪,这次的确是儿子疏忽了,以后一定常带着王妃回徐府……”
“哼!”
“都起来吧!”
老朱撂下这话就迈步走进徐府,徐辉祖等人看老朱进了府,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老朱刚走进徐府,就看到二虎从里边走出来,并且朝着他点点头,示意整个徐府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住了。
这也是老朱在门口停留一下的原因,毕竟总那么站着也挺尴尬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不尴尬了,却把尴尬留给了别人。
徐辉祖赶忙上前相陪,一边在边上引路,一边准备回答皇帝陛下的询问。
老朱一路上点评徐府的景致,一边回忆过往的事情。
“咱要是记得没错,这个亭子是你父亲在洪武十六年的时候建造的吧?”
“陛下好记性,正是洪武十六年所建!”
“你父亲那个老无赖,为了建这亭子,还去工部库房,把咱准备修乾清宫的木料给顺走好几根呢!”
徐辉祖听到皇帝陛下说起父亲当年的糗事,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说身为人子听别人议论亡父不太好,但这也得分是谁来一轮。
皇帝陛下打趣你爹,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有意见?
“然后你父亲怕我怪罪,亭子建成之日,就巴巴地请咱过来,问咱这亭子好不好看。”
“咱能咋说,肯定是顺着你父亲那个贼偷的话说喽!”
“然后,你父亲等咱夸完,这才跟咱说实话,是偷了咱修宫殿的木料,哈哈哈……”
老朱在笑过之后,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轻轻拍打着凉亭的栏杆,回想起以前那些老兄弟还在时的场景,心下大有一种凉亭今犹在,故人杳无踪的凄凉感。
徐辉祖本来陪着笑脸,还想跟皇帝陛下说几句玩笑话呢,看到皇帝陛下脸上的黯然之色,登时不再言语,并且暗中吩咐家人,将堂屋里的名画全撤掉,换上徐达生前所写的条幅之类。
老皇帝难得念一次旧,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徐达都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掐死他这个逆子。
老朱也不急着进屋,而是一屁股坐到凉亭里,跟徐辉祖开启了闲聊模式。
“徐辉祖,你在中军都督府那边干得还顺遂吧?”
“回陛下的话,微臣仰赖陛下威名,和家父遗留的名声,都督府的事干得还算顺遂……”
“那就好!”
“要牢记你们徐家这份荣华来之不易,身为人子守住父亲的忠义之名才是最重要的!”
徐辉祖闻言赶忙领着家人跪下,叩谢皇帝陛下的教诲。
老朱也只是偶然发一句感慨,见到他们如此谨慎,当即无趣地摆摆手,让他们从地上爬起来。
“你家里就这些人了吗?”
“回陛下,除了微臣家中的女儿,微臣的犬子,以及舍弟、侄子等人全在这儿了。”
老朱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他大老远巴巴地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徐辉祖的女儿吗,这厮竟然给藏了起来!
“你家也是簪缨世家,咋还跟那些酸腐文官们学?”
“咱又不是外人,没必要把家里的小姐们藏起来吧?”
徐辉祖听皇帝陛下这样说,心里顿时一紧。之前就听闻郭惠妃有意给二妹指婚,要将二妹妙清许给豫王那个小混蛋,现在一看这事八成是跑不掉了……
“回陛下,舍妹和小女去宋国公府上玩了,微臣已经派人去接,估计很快就能赶回来了吧?”
老朱闻言点点头,随即起身从凉亭里走出来,也不用人引路,径直奔着徐家的堂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