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礼部会同太医院,负责甄选揭榜之人。”
“若有滥竽充数者,也先暂且不要处置,先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务必摆出千金买骨的样子来,打消真正有本事之人的顾虑之心!”
众人听到老朱这样说,无不发自内心地称赞陛下圣明。
虽说他们没事就吐槽皇帝阴狠毒辣小心眼,但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皇帝陛下是真的把人心看透了,把事情算计到骨子里了。
这榜文还没张贴呢,皇帝就预料到有滥竽充数之人,并且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着实称得上圣明之君。
老朱在打发走一众官员后,朝着角落里跪着的朱允熥招了招手。
“滚过来吧!”
朱允熥看到这龙之召唤都要吓哭了,今天皇爷爷心情这么差,还不得把自己给打死啊?
“皇爷爷,孙儿刚刚建言有功,呜呜呜……”
老朱不悦地瞪了大孙一眼,冷哼一声道。
“谁稀罕打你?”
“咱乏了,帮咱把奏章整理整理……”
“哦……”
朱允熥一听说不用挨打,当即颠颠的的跑过去,帮着老朱整理奏折。
“皇爷爷,这个东西咋整理呀?”
“你看着整吧,放规矩点就行!”
老朱靠着龙椅的椅背眯瞪着,想睡又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京师癔病(癔通疫,防和谐通假字)横行,百姓尸体一车车往出拉的惨烈景象。
事实上,他这一生看过很多次这种景象,并且很多次他都是参与者。他小时候一周内死了爹娘和大哥,就是他用一辆平板车拉到村外,找陈家借了块地给埋了的。再之后他当和尚,云游四方,四处沿街乞讨,见证过的癔病、灾荒数不胜数,那真是人命如草芥啊。
他本以为自己当了皇帝,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下,大明就算不敢说远超汉唐,那也起码称得上太平年景吧?
哪承想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老朱也是因为各地陆续爆出有癔病,这才将大孙扣在宫里,非但不敢让他去替他巡视沿江府县,甚至连出宫都不敢让他出,生怕他在外边惹上恶病。
朱允熥也是在宫里憋得实在无聊,这才领着一干皇子皇孙,改良斗蛐蛐之法,生出开展大明宫廷蛐蛐世锦赛的想法的。
只不过,这个想法还没等他实践呢,就被老朱蛮横地给打断了。
朱允熥将奏折按照批过和没批过的分成两部分,未批阅的奏折又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做了一番分类。
就在他刚刚整理完,打算偷偷溜出去之时,老朱突然睁开了眼。
“你个逆孙又想去哪儿?”
朱允熥还能去哪儿,自然是想去大本堂看看,世锦赛的英雄蛐蛐们,是不是得被砸死了。
最起码先拯救一下,凑上几百的蛐蛐池再说啊。
“皇爷爷,您没睡呀?”
老朱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看向自己的御案,见到御案上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心里的烦闷总算少了几分。
“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咱边上伺候着!”
“唉……”
朱允熥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低眉顺目地站在御案边上,百无聊赖的拿着墨条在砚台里摩擦着。
宫里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见到皇帝陛下将三皇孙留在了宫里,无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三皇孙在就好了,皇帝陛下就算发火,也有个撒气的地方!
事实上,皇帝陛下今天突然整治大本堂,秦德顺得居首功。
若不是秦德顺见皇帝愤怒异常,恰当好处地提醒皇帝陛下,他那宝贝大孙在大本堂的胡闹事迹,老朱哪能想起朱允熥这逆孙?
因此,秦德顺毫不犹豫地出卖朱允熥,用以换取乾清宫的安宁。
老朱随手拿起一份奏折,见正好是自己最想看的内容,心里顿时有些惊讶。
他赶忙看向整理好的一堆奏折,只见靠近自己手边的都是跟癔病相关,稍远点的地方是边疆奏报,再远点的才是各地官员上奏的日常事务。
老朱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是咋想到这么分的?”
“回皇爷爷,孙儿猜您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癔病之事,因此将癔病相关的奏折都放在离您最近的位置上,这样好方便您翻阅。”
“至于不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放的远一点,反正那些事也不急,早一天玩一天都不影响啥。”
“你个逆孙,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今天这顿打暂且记下了,改天在精神好的时候再收拾你!”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他刚刚还以为自己躲过去了呢。
“皇爷爷,孙儿知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再者说,整天憋在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孙儿这也是被憋得没办法了,这才对斗蛐蛐之法进行改良的。”
“你看孙儿以前,啥时候对斗蛐蛐感兴趣过?”
老朱闻言暗暗颔首,心道朱允熥说的也算实情。
这逆孙虽然顽劣,不爱读书学习,但对于斗鸡走狗斗蛐蛐之事倒也不热衷,只是喜欢蹲在希望学堂,领着一群匠人研究那个能喷气的铁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