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突然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其实,三皇孙是好人,只要三皇孙能当上皇帝,未必不会放姐姐们一条生路……”
陈妃叹了口气道。
“我们不一样,我有孩子,我不能让女儿蒙羞……”
“哎……”
李凝见陈妃这样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没孩子,还是该为自己流产的孩子伤心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相信三皇孙。
只要三皇孙信了自己的话,并且找到吕氏那毒妇暗害常氏的证据,三皇孙那么重情义之人,一定会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朱元璋听到大孙回宫的消息,下意识地看了眼乾清宫里摆着的大钟,见指针才摆在中间位置,心下就有几分疑惑。
按照他的推测,大孙天黑前能回宫都算早的。
这孙子向来疼他那几个妹妹,怎能忍心让她们这么早跟各自的母妃分开?
不过,只要大孙回来就好,不给外人留口实就行。
“那孙子去大本堂了吗?”
“回禀陛下,三皇孙一回宫就去了太子府,然后又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
“可是跟疫病相关?”
“应该是吧……”
“那就随他折腾吧……”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这段时间装病积攒了不少政务,那逆孙也是个偷奸耍滑之辈,整天借口忙活疫病之事,没时间批阅奏折,全都给他这个糟老头子留着呢。
虽然老朱满腹牢骚,但一想到大孙这段时间都饿瘦了,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去吩咐御膳房,晚上多加几个菜,给咱大孙好好补补!”
“诺!”
另外一边,朱允熥去太子府,从吴内官的手里买下太子的起居注,外加彤史两本书,就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典章俱全,凡是宫里贵人用药,不管是诊脉记录,还是一应药方都保存完好。
朱允熥在太医院的地位,那可是“至圣先师”级别的,享受着圣人一般的待遇。
因此,他说要看几个人的医案,郝文杰立马颠颠地给找了出来。
朱允熥看向医案上关于母妃病情的描述,眉毛渐渐深锁起来。
看着上边的描述,常氏应该是难产后失血过多而亡。
但她这个拖得时间太久了,前前后后拖了两个月才死。
如果只是失血过多的话,应该是脸色苍白才对,那这个蜡黄是从何而来?
还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梦中呓语不断,眼底布满血丝,健忘,失禁……
这些症状可是重金属中毒的表现!
朱允熥怀着怀疑将尝试的医案推到一边,又打开大哥朱雄英的医案。
相对来说,大哥的医案就简单多了。
失足落水,惊吓过度。惊悸难免,梦中呓语不断,失禁遗矢……
从医案描述上看,确实跟常氏的死状颇为相似。
朱允熥又翻开太子的医案,见上边也有呓语、失禁的记录,心里陡然想到一样东西。
如果三人都是慢性铅中毒的话,那这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铅在古代并不罕见,铜钱里就含有不少这东西。
唐宋时期官方缺铜,大量地铸造铅钱、铁钱,可见这东西从来就不是稀缺品。
只是古人还没意识到这东西的危害而已。
郝文杰一直站在朱允熥边上,见他在纸上抄抄写写,且抄写的都是关键地方,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三本医案,有两本是他父亲写的,一本是他写的。
但他们俩只敢写,不敢说。
很多事情在医家看来是显而易见的,但涉及到宫闱争斗,哪个臣子敢说?
因此,他们只能隐晦地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医家的立场。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还违背了医者的良心。因此,他们父子二人,只能在写医案的时候,故意留下痕迹,以期待明眼人能看出问题。
朱允熥将誊抄好的医案拿给葛院判看,葛院判只看了一眼就说道。
“中毒!”
“不是水银就是铅,跑不了这两样,或者这两样皆有。”
“三皇孙,你这是在哪儿抄的医案啊?”
朱允熥看着傻乎乎的葛院判,神色凝重地道。
“这是我母妃、我兄长,我父王的部分医案……”
“啊?”
葛允谦恨恨地瞪了眼郝文杰,暗道这厮也不给自己提个醒,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三皇孙息怒!”
“卑职刚刚胡言乱语呢,您可千万别当真!”
“这种事情远不是医案上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来的,得需要望闻问切……”
葛允谦这话就是胡扯了,那三人早的都死十几年了,短的也已经入土,哪来的身体给他望闻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