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提起这事,主要是想告诉诸位,大明开国时间短,给予读书人的功名并不多,举人只有千余人,秀才也不过堪堪过万而已。”
“然而,五十年后,一百年后,两百年后呢?”
“大明有功名的读书人将达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虽说现在他们只占据百分之五的土地,那么当百年之后,他们将占据百分之五百的土地!”
“就是把整个大明都给他们都不够用!”
“嘶……”
朱允熥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朱更是听得头皮发麻,大有一种天塌地陷之感。
不过,一想起自己这些年竭泽而渔式地杀贪官,老朱又是一阵庆幸。
幸亏自己杀得多,否则大明的土地全被那帮人给占去了!
陈宗理等人听了朱允熥这番言论,眉头皱着上前一步说道。
“皇太孙殿下,您这话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秀才试两年一次,举人三年,进士三年,每次录取人数不过百,就算一百年下来,也不过举办三十场科举,哪来的百万功名?”
“而且不同功名免税的额度不同……”
陈宗理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不解地看向众人,又看了看朱允熥。
“微臣记得咱大明没有免除赋税的条文吧?”
陈宗理这话一出,老朱的龙眼登时瞪了起来。
“对呀!”
“咱也没记得下过这样的律令,谁说给有功名在身的人免除赋税啦!”
朱允熥笑着看向陈宗理和老朱。
“没有吗?”
老朱斩钉截铁地道。
“没有!”
“咱记得咱给读书人优免过,但只是免除徭役,没说免除赋税!”
陈宗理闻言赶忙跟上道。
“对对!”
“陛下在洪武十年之时下令曰,食禄之家与庶民贵贱有等趋事执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若贤人君子既贵其身而复役其家,则君子野人无所分别,非劝士待贤之道,自今百司见任官员之家有田土者,输租税外悉免其徭役着为令。”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赶忙出言附和道。
“对对!”
“国朝从未说过免除读书人赋税,皇太孙殿下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
朱允熥听到一边倒的反对声,笑吟吟地看向众人。
“真的没有吗?”
朱允熥说着命人卷起屏风上的图标,露出下边的内容。
“诸位,我这里可有一个不一样的说法哟!”
“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
“二品免粮二十四石,免人丁二十四丁!”
“三品免粮二十石,免人丁二十丁!”
“四品免粮十六石,免人丁十六丁!”
“五品免粮十四……”
“六品免粮十二……”
“七品免粮十……”
“八品免粮八……”
“九品免粮六……”
“教官、监生、举人、生员各免粮二石,人丁二丁!”
老朱只听朱允熥念了几句,就好奇地上前端详起来,在看完之后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谁给咱大明朝制定的这个规矩,咱这个当皇帝的咋不知道!”
朱允熥看了看下边的官员,冷笑道。
“这就得问问您的这些股肱之臣了!”
“虽说皇爷爷从没下过优免赋税的诏命,但地方上早就形成约定俗成的制度了。”
“这份优免条例还只是京畿地区的,偏远省份的优免比这个还多!”
跪在下边的官员在看到这份图表后,一个个冷汗直冒。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在享受这份约定俗成的优惠政策,家里所占有田亩几乎是不交税的,家里的人也不服徭役!
老朱越看脸色越难看,下意识地攥紧了杀人的拳头。
“陈宗理,这事你可知道?”
陈宗理其实是听说过这事的,但此时此刻他只能咬紧牙关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回禀陛下,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朱冷哼一声道。
“那你家里种了多少地,减免了多少米粮?”
“回陛下,微臣家里只有薄田三十亩,交由族兄即族侄儿耕种,没有半亩优免……”
“但微臣之族兄和族侄,确实沾了臣的光,享受了免除徭役之苦……”
“微臣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们跟其他农人一样服徭役!”
老朱对于陈宗理还是颇为信任的,一来是他当官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腐化堕落。二来,他这些年杀的尚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应该能给陈宗理点警醒。
“咱姑且信你!”
“等以后咱查出来,你敢欺瞒于咱,看咱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