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赋税不均……”
“二哥,你可知大明为何赋税不均?”
“实在是江南之地富庶,又是京畿之地所在。”
“皇爷爷怜惜北方贫瘠,税赋转运靡费太大,故此收江南之重税以补贴北方之贫瘠……”
“这本就是税收的重要作用之一,调节区域贫富差异……”
“你竟然敢以此来指责皇爷爷,说皇爷爷处事不公?”
“殊不知,皇爷爷正是秉持着对天下百姓之大公,才会如此做……”
朱允炆听到这番话,震惊的连连后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谏言的第三条,竟然还包含着如此多的弯弯绕!
老朱倒是听的非常满意,感觉自家这大孙没白疼,竟然真的能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收税么,有钱多交,没钱少交,天经地义的事,竟然还有人觉得不公平?
江南籍出身的官员,听到朱允熥这个解释,则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现在看来不用想了,只要这孙子上台,他们江南之地还得继续重税!
“我……我没想那么多……”
“我只是怜惜江南百姓税赋太重,觉得对他们不公平!”
朱允熥听到朱允炆这番话不由冷笑道。
“你想过啥?”
“整天啥都不懂,别人给你根针你都当棒槌……”
“至于第四点么,屡兴大狱……”
“这事没得解释,皇爷爷确实挺狠的,该杀杀,从不含糊……”
城墙下方的学子以为皇太孙还得辩解一番呢,现在看到他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无不暗暗笑起来,觉得皇太孙还挺诚实可爱……
只有老朱黑着一张脸,偷偷的踹了大孙一脚,小声地骂了句逆孙。
“第五,远洋靡费……”
“这事孤不解释,过几年你们就知道此事对大明的好处了。”
“现在孤解释完毕,不论官兵民等有疑问都可上城墙发问。”
朱允熥飞快的驳斥完朱允炆提出的五条谏言,城墙下的一众人陷入踌躇之中。
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生怕上了城墙就下不来。
正在这时,一伙外地来的百姓,手里捧着大诰来到城墙下方。
“皇太孙,老汉刚刚听您说的忒实在,老汉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不知您乐不乐意听!”
朱允熥闻言赶忙对城下的锦衣卫道。
“快快!”
“快将这位老汉带上来!”
不多时,老汉连同几个村民,都被锦衣卫给领上城墙。
当然,在上城墙之前,锦衣卫不可避免的对几人进行一番搜查。
老汉来到朱允熥和老朱面前就是扑通一跪,手里紧紧的攥着大诰,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帝陛下,老小儿可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村里被逼的没活路了……”
“老小儿也知道您改税法是好事,是减轻俺们百姓的负担。”
“但俺们平头百姓手里没地,得靠租种地主家的地过活。”
“您对他们收税,他们就把税加到俺们身上。往年俺们一亩地交四斗租子,现在一亩地就要交六斗,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老朱在老农说完话后,踢了踢一旁傻愣愣的大孙道。
“还不将老汉搀扶起来?”
“哦!”
朱允熥刚上前两步,老汉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可不敢劳烦皇太孙殿下!”
“陛下请看,这可是您颁布的大诰,俺是顶着大诰上京的,这可不算犯王法吧?”
老朱摇摇头道。
“不算!”
“稍后咱会下旨,禁止地主加租,给他们规定死了,只能加一成……”
老汉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陛下,您这么下旨没用,山高皇帝远的,谁能管得了那么宽?”
“到时候这些税赋还是落在小民头上。”
“小民就是想跟陛下说道说道底下的情况,让陛下知晓俺们小民的难处。”
“至于陛下如何做,小民可不敢乱说。不论陛下最终如何抉择,小民都支持陛下,感念陛下的恩德……”
朱元璋面对闹事的学子之时,心里没有一丝顾虑。哪怕官员的阳奉阴违,他也浑然不当回事,大不了再换一批罢了。
然而,在听到老农的诉说后,朱元璋陷入了迟疑之中。
因为他发现这个问题无解。
他敢对乡绅收税,乡绅就将税赋转移到佃户身上,让佃户替他们承担。
二成税收已经够高了,如果落到百姓身上是六成,那大明离亡国也不远了。
“大孙,你看这事……”
朱允熥也非常为难,因为大明不可能实行土改,而且不禁止土地买卖,所以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只能是既成事实。
然而,不解决土地的分配问题,收税这事就千难万难。
“老汉,若是种自己的土地,让你交二成租税还觉得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