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说他这个皇帝眼里只有江南人,没有北方人?
但两个试卷的差距又太明显,老朱想偏帮都不行,只能用自己皇帝的身份,发动睁眼说瞎话技能。
“咱看这个韩克忠的卷子写得也挺不错嘛,就算不能录入一甲、二甲,给个三甲还是没问题的嘛……”
贡院内的一众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无语。
皇帝不仅自己瞎,还想让他们跟着一起瞎!
“你们都哑巴了,咋不说话,咱说的不对嘛?”
“陛下圣明!”
“陛下说好那必然是真的好!”
“臣等无不领命!”
老朱听到一众考官这样说,老脸也不禁一红。
太丢人了!
这帮家伙指不定在心里咋嘲笑咱呢!
北方士子也真是的,咋这不争气,就不能写几篇好点的文章吗?
“咱看这个王恕的卷子也不错,虽然没有避咱祖父的讳,但也不能全怪这孩子。毕竟,咱祖父朱初一,这讳也确实有点难避……”
杨新炉等人听到这话,无不暗暗点头,心道皇帝陛下这次总算说了句人话。
皇帝这一家子的讳是真难避啊,祖父朱初一,父亲朱五四,后又改名朱世珍,可不论改名前还是改名后,都没有一个生僻字,全特么是常用字,你让考生咋个避讳!
所谓避讳就是指科举考试的时候,要主动避讳皇帝的名讳,和皇帝祖上的名讳。
按照科举规则,一旦犯了忌讳,不论你文章写得多精彩,都不可能被录取。
老朱矬子里拔大个,实在是拔不出来了,只能主动放宽录取条件,先把祖父的讳给砍了。
“陛下圣明!”
“陛下求贤之心如此热切,足以感动上苍,感动天下,感动所有士子了!”
这次他们的马屁拍的可是发自内心。
毕竟,避讳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指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犯了讳。
皇帝主动降格,对天下读书人来说可是大好事。
老朱听着众人的吹捧,脸上暗暗露出自得之色,然后又抽出一份试卷看了看,强忍着不适吹嘘道。
“这焦胜的卷子也还行吧?”
高明闻言赶忙伸头瞅一眼,他对这卷子有印象,写得勉强算是符合八股文的格式吧,但很多地方生搬硬凑,文学水平相当一般。
“陛下觉得行?”
老朱心虚地再次看了眼卷子。
“不……不行吗?”
杨新炉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行吧!”
“陛下说行就行,臣等无异议!”
老朱对高明还是有几分打怵的,毕竟当年他一怒之下把人家亲哥哥给腰斩了。
然而,在看到高明这般敷衍的态度,老朱还是破防了。
“高老头!”
“你阴阳怪气地说谁呢!”
“咱论学问确实是比不上你,但论当皇帝,十个你也比不过咱!”
“你以为科举考试只看文章好坏?”
“这东西还得平衡南北,调和东西!”
“毕竟,咱大明不是只有江南几省之地,还有北方数省呢!”
“北方几省被胡虏统治数百年,归化大明总共才不到三十年,你现在通过一张试卷将其全都黜落,你让北人咋想,北方的士子咋想!”
“再者说,北方士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北人在文章上没南人有文采,但北人能吃苦耐劳,做事踏实肯干,这点就是你们南人所比不了的!”
高明闻言咕哝一嘴。
“陛下,微臣也能吃苦,做事也很认真……”
老朱闻言狠狠地剜了高明一眼,没好气地怼道。
“你不一样!”
“你这样的人,在南人里已经算另类了!”
“咱就问你一句,咱说的话在不在理!”
高明听到老朱这般质问,只能屈膝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地给老朱道歉。
“微臣知错!”
“微臣只是从文理上论断,但陛下确实从天下的角度论断,微臣自然不能及陛下之万一……”
老朱见高明这么高傲的老头都给自己道歉了,心里美得跟三伏天吃了冰酪似的舒爽。
“嗨!”
“知道自己浅薄了就行,咱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高明本来已经深深埋下去的头,听到这话豁然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老朱。
心想这老头子是真敢说啊,真当自己是啥大度的人啦?
老朱却不搭理高明了,完全沉醉于自己的见微知著,圣明烛照之中不可自拔。
“咱是这么想的。”
“每次科举不都是直录取五六十人么,咱们这次多录点,直接录取一百人!”
“然后从北方士子里挑一些人出来,尽量做到南北平衡……”
“皇爷爷,孙儿觉得此法不妥!”
老朱刚听到大孙的反调,就愤怒地咆哮道。
“闭嘴!”
“咱没问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