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茂应声岀去传白卿言。
见已经更衣,却又浑身湿透的白卿言,太子颇为意外将皇帝用过的丝帕,放进宫婢跪举的描金黑漆方盘中:“镇国公主这是……”
白卿言对皇帝行大礼叩拜之后,道:“陛下,白卿言是来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那一万八千降兵不死。”
背靠明黄隐囊的皇帝眯了眯眼,眼底戾气翻涌,静静看着白卿言:“怎么,你觉得朕如此做法,太过残忍?”
“大半数禁军、南都军叛国,攻皇城意图逼宫篡位,死不足惜!但……去岁南疆一战,今年北疆一战,眼下晋国正是缺兵的时候,新招的新兵没有至少半年的历练,不足以上战场!”
白卿言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同皇帝说,同皇帝说什么情义是没用的,得触及到皇帝的利益才行。
皇帝收回视线,凝视着不远处摇曳的烛火,细思白卿言的话。
“白卿言明白陛下之怒……之恨!陛下也不敢再用这些背叛过陛下的将士们!陛下可以将他们派去南疆……北疆,或是镇守我晋国与戎狄边界,或是镇守晋国与大燕边界!”白卿言抬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若有所思,接着道,“此次武德门之乱,已经让晋国元气大伤,若陛下命刘将军杀自家一万八千将士,他国密探得知,保不齐会蠢蠢欲动,晋国危矣!”
白卿言并未给皇帝具体建议,以免皇帝有所怀疑,关于这一万八千派遣去哪里的建议只能经太子的嘴同皇帝说。
“陛下,他们都是晋国的兵卒!既然入伍从军,若是要死……也应该是死在战场敌军的兵刃之下,而不是自家同袍的箭矢之下!”白卿言重重对皇帝叩首。
皇帝撑在床榻上的手微微收紧,而不是死在自家同袍的箭矢之下……
皇帝陡然就想到白家死于南疆的满门男儿,心中竟有了一丝丝动容。
白卿言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不杀光这些叛主的狗东西,难泄皇帝心头之愤。
太子见白卿言抬眸朝他看来,示意他同皇帝说情,太子垂眸细思了一瞬,想起远在南疆的白家军。
如今白家军已经算是太子的人了,有什么好处……他自然是要念着白家军的。
“父皇,儿臣觉得镇国公主说的有理,不论怎么说……既然是晋国的兵卒,领父皇的军饷,吃父皇的军粮,就算是要死也应当死得其所!父皇若是真的不放心将他们再放在身边,大可派到南疆去,若是西凉再蠢蠢欲动,可让他们做先锋,也算是……父皇这些年没有白白养着他们!他们也定然会感激父皇的恩德!从此改过自新。”
皇帝看了眼跪地俯首垂眸的白卿言,又看了眼眉目含笑的太子,对于这个儿子……经历过这一次宫变,皇帝更信任了。
太子原本可以不入宫的,可是他还是入宫来救自己,可见孝心。
或许是皇帝老了,又失去了嫡子信王,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对太子点了点头:“朕已经将朝政都交于太子了,此事便由太子做主吧!朕乏了……”
太子忙扶着皇帝躺下,又替皇帝盖好被子,低声道:“父皇好好休息,儿臣一定会处理好政事,若有拿不准的便来请示父皇,不让父皇忧心。”
伺候好皇帝,太子同白卿言一同从皇帝寝宫出来,太子让全渔给白卿言取了一件披风披上,道:“你也太不知道爱惜你的身子了,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换了干净衣裳怎么还去淋雨。”
白卿言听太子这话里似乎有试探的意思,便道:“殿下放心,这些日子以来言的身体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