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骑鹰离去很久,林岩依旧在呆呆望着空中。
一改轻佻的神色,他的眉头凝结了起来。
这个时候,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方才有暇静心思索一番,从午间到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咄咄怪事直让他应接不暇,已远远超过了少年的承载能力。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娘亲居然是养母,而他是那个远在极地的天衍国的王子殿下。尽管还有存疑,但他骨子里还是信了。
心中万般滋味,说不清,道不白。
一篇“莽荒纪”,大体勾勒出他的过往,加上钻进狗洞后从敌我双方的对话中,他已梳理出事情的脉络,十五年前那场血光之灾,父王显然遭到了杀害,可是他们并未提及母后的下落,她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现在何处?过得还好吗?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模样,很模糊,有石磨村养育他十五年的娘的影子,也有青荷绰绰约约的模样,总之,很美,也很亲切。
还有,是谁杀了他的父王?为何而杀?
这可是杀父之仇啊!
……
或许,只有找到神龛膝下那份可能存在的锦书,才会洞悉事情的真相。
“云遁时,重收拾,斩魍魉,振河山!”这应该是全先生和青荷姨对他的殷切期盼,可这副担子也太重了吧,他才十五岁,除了上山砍柴,他似乎什么也不会,甚至,他连天衍国在什么地方都无从知晓,更何况势单力薄的他前往复仇?
思绪太乱,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风起,山谷中松涛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
浮云散去,天际中突然繁星点点。
拂去的,还有少年心中的愁云。
“不去想它了……”少年呐呐自语,信步走进草庐。
小树已收拾好碗筷,擦干手,对林岩说道:“走,带你回那间屋,我得给你铺床。”
“不用麻烦,我和你挤一挤,将就一下。”
“师父吩咐下来的,再说,我那张床太小,两人挤不下。”
来到青瓦房,小树掌灯。
西首的房间很小,窗下搁了一张床,说是床,就是两块简易木板拼起,三尺宽还不到。
“的确很窄。”少年一屁股坐下,在上面晃了晃,床板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能算床?翻身都翻不了,更何况两人挤一块,除非我抱着你睡……得了,我还是打地铺吧。”
小树脸一红,翻了少年一个白眼。
少年昂首走出,才跨出门槛,小树警惕起来:“岩子哥哥,千万别乱走,师父有交待!”
少年这才想起瞎老头临走时的严厉劝诫,自然而然,他也想起了婢女小含对他说的话。
初来乍到,有个琴弹得很好听的神秘姐姐求他帮忙?
这听起来不坏,他居然有用得着的地方,有人看得起他,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心顿时痒了起来,会是什么忙呢?
一个念头马上闪过,瞎老头说过,那可是妖精啊!
“别闹了,这是唬我吧,鬼才信。”
他忽然有点可怜起小树来,这孩子,恐怕没少被瞎老头忽悠吧,他竟然拿对付小树的那一套来对付他,真当他年少无知?
要知道,他是有王脉血统的啊!
少年想着想着,扑哧笑了起来。
倚在门框上,少年静静看小树忙碌,小树已在床边的地上铺好茅草,架了一张板子,正在往木板上铺被褥。
忙完这一切,小树抬头看他,问道:“你刚才笑什么?”
“你平时很听你师父的话吗?”
“当然,他是我师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少年心中盘算起来。
就冲他飞那么高,他十个林岩也打不过他,看来,想执着前往赴约,小树真是绕不过去的坎啊!
等他睡着了?
似乎行不通!有其师必有其徒,瞎老头那耳朵可不是摆设,竟然在睡觉的时候熟知了小含和他的谈话内容,小树的耳朵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万一告他一状,瞎老头生气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
“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得另外想想办法……”
林岩思索着走出门外,小树再次提醒道:“别乱走!”
林岩没说话。
“你听到没有啊?”小树蓦地提高声音,“我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哦!”
这一点,林岩有点信。
“我想到大殿的台阶上坐坐,看看星星,待会儿你一起来吧。”
“千万别跑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