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朋被警察从北江大学的课堂上押走后,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更没有想到会在监狱这种地方见到他。
当我再一次看到这个曾经给我们授业解惑的年轻教授时,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
学生与老师?
还是警察与罪犯?
这些身份好像都不能让我坦然的去面对他。甚至连我为什么要见他的理由,我都没有弄清楚。
走在去往审讯室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见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见他?
我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理由,哪怕在我见到他后,仍然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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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年裕这段时间约谈其他犯人的审讯室,这间审讯室被一道坚固的铁栏杆拦腰截断,从中间把整个审讯室分成了两个部分。
年裕和陈廖坐在一侧,本来应该被执行死刑的陈朋坐在另一侧,几个人隔着中间的铁栏杆相对而坐。
不同的是在陈朋的背后,有两个全副武装的狱警倚墙而立,全神贯注、神色紧张。
年裕望着坐在栏杆后面的陈朋,目光不停地在陈朋身上游走着。
看着这个曾经的老师,如今的阶下囚,年裕的心里五味杂陈,一股莫名地压力压在年裕的心头,让本来就急促的呼吸越发沉重。
而陈廖从步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与陈朋对视过,只是在陈朋的身上和他身后的狱警哪里不停地张望着。
“我能问你是因为什么吗?”年裕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地开口问道。
“年裕,记得我曾经在课堂上教过你们,在面对比自己气场强大的对手时,首先要控制好自己的心态,不能在气势上就被别人压下去。尤其是我们这些试图窥探别人内心世界的心理咨询师,更不能让对手左右自己。”陈朋并没有回答年裕的问话,而是在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容,语气轻柔、不紧不慢地对着年裕说道。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杀人?而且……”年裕死死地盯着陈朋的眼睛,可自己的手心里却早已被汗水浸湿。
“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甚至连如何开始一段良好对话,最基本的要求你都忘记了。呵呵……”陈朋就是不回答年裕的问话,不过脸上那淡淡地笑容却不吝啬,一直在对着年裕和陈廖笑着。
面对着陈朋的笑容,年裕还好一些,因为此刻年裕的脑海里,全是该如何去了解陈朋为什么会去杀人的想法,而陈廖和其他几名狱警却无法直视陈朋的微笑。
一个变态杀人狂在你面前一直对着你微笑,如果不是他的双手、双脚被牢牢的固定在坚固的审讯椅上,如果不是不得不陪着年裕在这里提审他,恐怕陈廖和这几名狱警是不愿意和陈朋这个变态杀人狂共处一室的。
“我知道,犯罪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很多都是你教的。关于人心理的研究,我也是个学生。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去杀人?并且,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么无辜的人?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陈朋那面带微笑的表情,年裕越说越激动,他站在审讯桌后面,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激动地的嘶吼着。
此刻的年裕已经彻底丧失了面对其他犯人时的冷静,也许在年裕的心里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将陈朋看成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或者说是监狱里的重犯。
也许在年裕的脑海里,还停留着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陈朋,那个对着他们慷慨激昂传授知识的老师。
所以,年裕内心的压抑在这一刻彻底地爆发出来。
这份压抑从年裕步入北江监狱开始就被埋下,在接触女死囚王洪娜后开始萌芽生长,在听到“11.11连环碎尸杀人案”时加速了生长,在面对面见到陈朋时,终于这份来自年裕内心深处的压抑,再也不受年裕的控制迸发出来。
“小年,你冷静点……”陈廖拉着年裕的胳膊,想要把年裕按到椅子上,他是真的害怕年裕在这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这样自己不仅无法跟年洪交代,更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努力。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不过……”
陈朋看着年裕眼角噙泪的站在审讯桌后怒视着自己,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只是在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这个狡黠的眼神很快在陈朋的脸上也消失不见了,甚至快的也许连陈朋自己无法意识到,自己曾有过这么个眼神。
“不过什么?别让你的破事来要挟我们,我们不想听。小年,我们走……”陈廖听到陈朋的话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朋,却飞快地转过身拉着年裕准备离开审讯室。
“监狱长,我想单独和他谈谈。可以吗?”
年裕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对着身旁的陈廖低声说道。
“什么?这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危险的家伙,不行……绝对不行……”陈廖不住地摇着头。
“怎么?害怕我在这里把他也分尸吗?哈哈……”陈朋看着面前拉扯的两个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陈朋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让其他在场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缩紧了脖子,下意识的想远离这个曾经的变态杀人狂。
“监狱长,他已经被牢牢的锁在哪里,况且我们中间还隔着一道铁栏杆,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年裕对着陈廖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