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之争绝非一夕可成。贽王善武,世人定防患其武;颐王行仁,世人便以为假仁;我以智称,世人皆惕我以谋。既知你之长则尽可设法制你所长,你所谋者,又如何轻易能成?谋之所成,在敌不备。”父王教诲犹在耳边,如今却是天人两隔,夏承炫只觉世间至痛至恨莫过于此。
“夏牧炎,你居然藏得这般深,的确是深谙政争之道。”夏承炫趴在书案上,切齿冷哼道,“但你害死我父王,便注定你决不得善终!我定用穷尽心力,誓将你碎尸万段!”
问过夏承炫的小厮阿来,梅远尘才知他去了义父的书房。思人睹物,乃常人情之所系。
梅远尘行至夏牧朝的书房外时,听里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到了门口,却未推门而入。
... ...
“此间无外人,也无需讲究那么许多,都坐罢!”端木玉指了指地上的四个蒲团,轻笑道。言毕,就近坐了下来。
父皇驾崩、自己登基已是铁一般的事实,徒思已然无益。他的心智虽远超常人,然,至亲离去却还是让他心伤疲惫,这这十几日下来,人已憔悴了许多。
听了他的话,端木恪、胥潜梦、虞凌逸三人也不客气,各寻了一个铺垫坐下。
“这些日,有劳三位主理国事,端木玉在此谢过!”待他们坐定,端木玉微微躬身说道。他登基已半月,当前政事却仍由端木恪和胥潜梦暂理,倒把二人忙得瘦了一圈。
与大华不同,厥国不重礼,君主也历来不擅权。虽如此,厥国三百二十几年间却鲜有夺权篡位之争。不仅端木玉的其他兄弟不与他争储,端木恪当年声势毫不在端木澜之下,然,在得知皇兄被立为太子后,他也坦然接受,并未从中制障阻扰。
正因着这般缘由,历代君主都有善待前朝遗孤遗老的传统。
端木恪保守持重,而端木玉则激进跳脱,叔侄二人政见向来不合,在朝堂上也屡屡争执,自也生过嫌隙。然,端木玉登基后,仍是任命端木恪为摄政大臣,暂行主君之权。端木恪也毫不忌讳新君的心思,立政、批示、任人全
然依着自己的想法。
所谓任权者信而行权者忠,所谓忠与信莫过于此尔。
“皇上,你有天赋之资,谋略、见地实在当世少有。臣自问有些才学,可担守土之责。然,厥国欲兴盛开疆,则非你不能为,望你早日振作起来,躬身理政,谋国大事!”端木恪沉声道。
“厥国复兴大计,端木玉不敢或忘,理政谋事便始于此刻。”端木玉点了点头,清声回道。三人听了,脸上皆有大喜色。
国君之勤是为黎民之幸,国君之勉,实为百姓之福。
“夜召三位至此便是为此。”端木玉看向胥潜梦,正色道,“胥先生,你前几日所提的以江湖势力搅动大华朝纲,我觉得确是个极稳妥的策略。灭华乃百年大计,我端木氏既已绸缪百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若能在几年之内,使武林躁动起来,自然可以牵制住大华朝廷不少资财、人物,甚至撼动夏氏的根基。正好可以替厥国争取几年积蓄钱粮、操练兵马的时间。”
“不错!”端木恪笑意渐盛,“与大华一战,虽说力求速战速决,但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事。多备一天的钱粮,我们便多一份胜算。厥国底子比不得大华,一旦开战,只能胜不能拜。”他施政求稳,甚么都是循序渐进,倒有点急事缓办的意味。在他与胥潜梦的统理下,厥国内政清明、国库日渐充盈,为厥国北伐大业奠定了基础。这也是他多年一直深受端木澜信任的一个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