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云鸢听完梅思源的话,眼眶瞬时红了。湛通也没想到,他竟是做了这么一个打算。
“云叔,烦你安顿好府上老少后去一趟都城,找到尘儿,带他回清溪。嘱他这一生,绝不可入仕为官!”梅思源正色道,“道长,此去清溪尚有三千里,便劳烦诸位了!”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孩儿如自己、父亲一般,入朝为官,就黎民于苦困,还一方吏治清明,直至此时他才明白,他可以自己为国而死,却不愿孩儿为国而死。
若还有得选,他宁愿梅远尘只做个寻常百姓,一生平平淡淡却又平平安安,远离朝堂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云鸢父子和傅惩皆有伤在身,自行行路尚且困难,要说护卫一家女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请真武观一众道士一路护送了。
“他们人虽多,我们殊死一搏,未必冲不出去。”云鸢噙着泪,轻声回道。
湛通也劝道:“梅大人,云兄所言极是,你又何必出此下策?”
梅思源摇了摇头,笑道:“道长、云叔,没用的,就算今日冲出去,明日呢?盐帮势大,且颌王府也受张遂光胁迫,若能以我夫妇二人之死换你们还有尘儿的活路,已是万幸之幸了。思源一生所为,也已圆满,多虚活几年又有
甚么趣乐?尘儿尚年少,长生、新月还裹着襁褓,且筱雪、水灵又有孕在身,我们几个做大的,说甚么也要护他们周全啊!”
云鸢忍不住抽噎了两声,突然跪倒在地,向梅思源拜了三拜,哀声道:“公子,我们云、傅两家欠梅家的,永生永世也还不完了... ...”
一旁的女眷中,云婆、白泽、海棠几人早已哭作了一团。
“夫人,我不走!我不走!”海棠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抓紧着百里思的手,摇头呜呜道,“无论生死,今日我总是要陪着老爷、夫人的,说甚么我也不走!”
百里思伸手拭去她眼帘下的泪痕,柔声道:“傻孩子,尘儿待你终究与他们不同。若你也随我们去了,便只剩尘儿形单影只、孑然一身活在这人世间。让他过得这般凄苦,你如何忍心?我在泉下又如何能安?”
海棠怔怔看着百里思,心中犹有剑刺刀剜,“哇”地一声趴在她肩上哭了起来,“夫人,我... ...我不要你们死!”
人生最难为,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又求死不能。
云鸢、湛通等人辞了梅思源,向百里思行了过来。
百里思轻轻推开海棠,笑着谓云鸢道:“几位道长、云叔,往后诸事拜托了!”
云鸢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只躬身执了一礼。
礼毕,拉着海棠便往侧门方向行去。梅思源已对他说了,他们的身后事,胡郗微答应代为料理,将二人合葬于城东驿路旁,自己要做的是带着府上众人回清溪郡三水洲安顿好,再把小公子接回去。
“壬谟、成惠他们都是军职,便让他们留在此间罢。一清,府上后事便劳你找何郡司处理,该有的抚恤,万不能少了,是我梅思源负了他们!”梅思源行到傅惩、顾一清几人身边,哀声道,“傅二弟,你们把傅三弟带回三水郡安葬罢,也好让筱雪有个念想。”
傅惩痛得说不出话,只“啊啊”地哭着,跪拜在地不停磕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