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是夜，月朗星稀。</p>
<p>"当当当！"</p>
<p>"何人？"</p>
<p>"艾拉薇拉小姐，我家主子法希尔城主前来拜访！"一个矮秤砣似的家丁举着灯笼在二女闺房外轻叩。</p>
<p>"稍等。"须臾，艾拉薇拉盈盈诺诺地打开房门。</p>
<p>"小女不知是法希尔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二女既是祭司出身，这客套之辞显然信手拈来。</p>
<p>"大祭司言重了。法希尔此番造访，是有要事相商。"说罢，他手一挥，后面四个军士嘿咻嘿咻地扛着四**袋的加巴鱼贯而入，齐齐地把加巴摆在墙根儿一溜，然后转身出去带上房门。</p>
<p>"城主客气了，这让小女子如何受的起呢？"二女连忙起身作了个揖，表示感谢。</p>
<p>"大祭司，众人都说您冰雪聪明，在大都督心里是专美于前、不可替代。本王有一事不解，望尊驾能、能看在，看在小王对您和大都督的一片赤诚之心上，为小王释疑。"法希尔先是看了看那些加巴，又看了看二女那不露任何喜怒的表情，改口说道。</p>
<p>"噢？竟有此事？那还请城主大人开门见山，若是艾拉、薇拉有幸参透，就向大人合盘托出又有何妨？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二女说着抄起桌上酒壶给法希尔斟满一杯五里香，这就是大都督从坎坤城kiang来的。</p>
<p>"今天，今天小王与大都督谈到未来如何应对土王塚大军的南下绞伐之事，大都督只说了四句话。小王、小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再去问，大都督已然不愿再开金口了。只说随缘、随缘。此事事关卡曼城的生死存亡，事关法希尔家族的荣辱，事关上万百姓的家园啊！"法希尔端起酒樽放到唇边，滴酒未沾又重重墩在桌上。</p>
<p>"不知大都督说的是哪四句话？"艾拉端起薇拉递过来的酒樽，二女相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p>
<p>"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是了，就这四句。"法希尔急切地说。</p>
<p>艾拉薇拉两人用细不可闻地声音耳语了一番，然后各自沉思了片刻。薇拉张口说道："法希尔，此话之意我姐妹二人业已参透，只是不知道城主是否是有诚意之人呐！"</p>
<p>"当然是，当然是有诚意啊！大祭司说怎么表示在下的诚意，在下就怎么表示。您看我现在是土王塚砧板上的一块肥肉，能救我的只有大都督一人。我要是不跟您和大都督一条心，那不是不要自己的亲命嘛！"法希尔说说就要起急。</p>
<p>"城主大人莫急，小女子只是顺势一问。城主对大都督之心可昭日月，小女子眼见心明。至于这四句话嘛，意思很简单。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认为土王塚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却没有人去尝试，只在心里暗自地害怕，这种恐惧加剧了奴役与被奴役形势的恶化，也将土王塚过分神话。可是人们不知道，大都督的出身乃是吟游诗人口中那个来自黑洞的人，他现在又是神选之人，手持赎罪之剑和诅咒之瞳，解放了巫妖族和蝇人族，平定了坎坤城，收服了涂涂人，折服了流光溢彩，剿灭了代太梦，全歼了石像鬼。这种神绩疯癫不疯癫？城主大人，你是看穿还是看不穿啊？"</p>
<p>说到后面，艾拉拿起酒樽在眼神已经发直的法希尔面前晃了晃，显然大都督的一系列奇幻经历让他如听天书。</p>
<p>"吧嗒！"法希尔的酒樽掉在桌上，一簇珍酿缓缓地、如风覆草一般从杯口一跃而出，蛇行蜿蜒、推波助澜，嘀嗒、嘀嗒，从桌边滴落到地上。</p>
<p>"大都督他竟然。。。"法希尔话未说完便被薇拉又打断。</p>
<p>"城主大人喜欢赌博吗？平时是小赌怡情啊还是大赌搏命呢？哈哈！哈哈！"那银铃一般的笑声既妖冶又冰寒。</p>
<p>"现在的情况不用我们说，大人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处境吧？乌尔作为土王塚的爪牙被我们连根拔起，你又复辟了城主之位。你只有华山一条路可以走了，就是站队大都督，别无他法。你最好祈祷他能一步登天，否则。。。"</p>
<p>"后果不堪设想！"法希尔接过话茬答道。</p>
<p>"一看城主就是聪明人。那后两句的意思就更明确了，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说的是就算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会有兵败身死、鞭尸刨坟的那一天，无论是土王塚还是那个他。也就是说。。。"艾拉有给法希尔的酒樽扶起来满上酒。</p>
<p>"就是说什么？"法希尔惊得站了起来。</p>
<p>"就是说，所有不能永恒的终将被消灭！"薇拉伸长手臂，任由那精美酒樽从手中滑落，当啷摔在石地之上。</p>
<p>听到这里，法希尔后背直发凉，他是聪明人，岂能不知道艾拉薇拉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说大都督的终极目标是土王塚后面那个人，现在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他本人在这个危险的游戏里无非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棋子。</p>
<p>未来即将来临的不是血雨腥风，而是开天辟地级别的战争。这一切，早已开启，刹不住的。最悲催的是，自己只能在死和押宝大都督之间选择，谁会选择死呢？</p>
<p>"怎么样？城主大人意下何如呢？"艾拉笑眯眯地问道。</p>
<p>"小王噢不，法希尔愿为大都督撼天动地之举执马缰。还望大祭司帮忙美言几句，为在下和卡曼城谋些福祉，他日定有厚报！"他思考了片刻回答道。</p>
<p>"那是自然，就凭城主这番拳拳之心，艾拉、薇拉以为，定能有一番大作为。"</p>
<p>"啊－"薇拉打了个哈欠，似乎是下了逐客令。</p>
<p>"噢，大祭司早些休息，法希尔告退了！"</p>
<p>"那就辛苦城主大人啦！"</p>
<p>"大祭司辛苦，晚安！"法希尔倒着退出门去。</p>
<p>"走了？"大都督从二人香闺内掀开门帘走了出来。</p>
<p>"你个坏蛋，你既然早知道他会来，为何不自己对他说？"薇拉一边嗔道，一边给他斟酒。那一边，艾拉拿来小炉给他加热烤手。</p>
<p>大都督搓了搓手，干了一杯后砸吧着嘴说："人呐，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你上赶子告诉他的东西，他以为你在骗他或者别有所图。他死乞白赖缠着你问出来的呢，就算是毒药他也吃得心甘情愿。你们说是不是很有意思？"</p>
<p>"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大都督怎么知道经历此番这法希尔会倒戈土王塚，死心塌地跟着您呢？"薇拉跟他碰了一杯。</p>
<p>"趋利避害，大树底下好乘凉。卡曼人本来就跟那土鳖不是一条心，我所做的不过是解放他们的思想而已，代表了卡曼最普通民众的根本利益罢了。法希尔要想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就得站对立面，如果站队土鳖那与乌尔有何区别，最后的下场还是再次被颠覆。"</p>
<p>"大都督的那句所有不能永恒的终将被消灭真是绝句啊！"艾拉难掩脸上的惊喜之色。</p>
<p>"是啊，不能永恒就必须终结，我也一样！哈哈！"说完，大都督打了个响指，起身踏步出门去了，留下了在烛火旁深思着的二女。</p>
<p>第二天是法希尔大赦全城的日子，这一天城内所有酒馆食驿一律免费吃喝，王城埋单。一大早，满城的张灯结彩、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天公也是作美，一大片云遮住了夺地升起的四个日头，挡住了它们狰狞的炙烤。走在街上，叫卖声、歌声、笑声不绝于耳。微风拂面而来，带来久违的清爽。大都督领着吕布、泰山、图达、杰朗，画着四方步，东瞅瞅西看看，好不自在。</p>
<p>"押了、押了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在路边支了一张木桌，开了个赌当，吆喝着往来的过路人搏一搏运气。</p>
<p>"走，看看去！"大都督走了过去，一看竟然是玩的骰子，无主之地竟然也有此种赌具，可见天下的乌鸦一般黑。</p>
<p>"怎么个玩法啊？"大都督饶有兴致地问道。</p>
<p>"很简单！赌大小，一赔一。这木碗里边有三粒骰子，你摇一遍我摇一遍，谁大谁赢。"少年头都没抬，继续摆弄桌上的碗和对面几个赌客押的加巴。</p>
<p>"好，你是九点，你是十点，你是七点。现在轮到我了！"少年扣着碗在桌上横竖晃了几下。</p>
<p>"开、开、开！"在赌客和围观吃瓜群众的齐声叫喊中少年拿根木棍挑开木碗，三粒骰子分别是五、五、六，一共十六点，通杀台面三家。</p>
<p>"不好意思了各位，又是在下赢了。不好意思，承让承让！"少年边说边把那几小袋加巴揣进怀里。</p>
<p>"下了下了哈，买一赔一啦！童叟无欺啦！"</p>
<p>"我来陪你玩玩可好啊？"大都督赌性大起，站在桌子对面，笑着看着少年说道。</p>
<p>"没什么好不好的，想赢就押，不玩哪凉快哪呆着去！没功夫跟你贫嘴！"少年拿抹布抹着桌子，没好气的说。</p>
<p>"我打你个伶牙利嘴！"说着图达就要给他一鞭子。</p>
<p>"唉－"大都督一把拦住他。</p>
<p>"来！你兜里有多少加巴？"大都督问他。</p>
<p>"干什么？"少年奇道。</p>
<p>"玩就玩大一点儿，你有多少咱们全押怎么样？"</p>
<p>少年抬头盯着他看了几许，狠狠点了点头，心想就宰你这贪心的。</p>
<p>"我有大约三旦！"他咬着嘴唇说。</p>
<p>"好，就赌三旦！"说罢大都督从兜里掏出三个小袋子，都是一旦一袋的。</p>
<p>"你先我先？"少年问，此时周围聚集了大批看客，都想看看这赢了一早上的少年到底运气好到什么程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