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是不是有些秘密,该揭晓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浣羽用手背抹了一把双目,换过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推罗。
“老不死的是怎么病的?”
推罗眼皮都没抬,从桌上插了一块肉排放在面前,刀叉齐上阵,切了一块鲜血淋漓的送到嘴里,美滋滋地咬下去,流出来的不知是没烤熟的血渍还是鲜美的肉汁。
“怎么病的,不是与你们都讲述了吗?急火攻心、积劳成疾才招致的。”
“哈哈哈,你骗得过他们这群死人,却瞒不住黑暗之神。黑暗之神告诉我说,是你做了手脚。”
推罗若无其事,浣羽却心中大惊。自己对厝灵做下那般丑事,本以为天衣无缝,只有那个贴身的丫鬟知晓一二,可没想到如今却被九子摆在桌面上说,周身四五十个红盔武士听得真切,灭霸都支着耳朵等她回应。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自己也没命走出这间屋子。
“算了,不用你回答,我来说吧。你给他献上一尊纯萤石打造的雕塑摆在房间,老家伙喜欢得紧,却不知那东西可以慢慢地要了他的命吧?”
“雕塑是我送的,不过跟他的病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不用狡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需要你的答案,我只想告诉你,浣羽大公主,从这件事上来说,你与我是盟友无疑。就算你不下手,我也会去做,你的方法比我的更隐蔽,却更直接。姐姐就是姐姐,我得佩服你啊!”
大公主沉默了,灭霸等人从这种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第二件事,也让我来开个头吧,大公主。你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非与我同父而出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家族特征,你有吗?”
说完,推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前耳处一块凸起醒目异常。原来,他的意思是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最为直接的证据,是这种显性遗传的特征。
“家族疾病,你有吗?”
推罗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厝灵的孩子大部分都有哮喘症,代代遗传却没有什么好的方子医治,只能靠来自屠梦城的一种药汤来控制。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子嗣敢轻易犯上作乱,一旦被发现有异心,厝灵就会卡住不发放汤药,受裁之人痛不欲生。
“这些,你都没有,却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信口开河?谁给你的勇气,我说大公主?”
说到后面,推罗放满了语速,一字一顿地掷地有声。
“既如此,我无话可说,早就有传闻我并非家族嫡传之女,可主上大人一直视我为己出,有何。。。”
“呸,就凭你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如此信誓旦旦、旁若无人?我的好姐姐,麻烦你擦干了脸上的邪佞和手上的鲜血,好好想一想,你到底为什么在天音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浣羽默不作声,从腰间掏出一个物事递到了嘴边。
推罗用尽了整个脖颈的力气举起脑袋,才聚焦看清那个东西,原来是一根小小的笛子。
“呜呜呜!”
大公主吹响了笛子,灭霸和红盔武士四处张望,不知她要呼唤什么。虽然他们与公主打交道不多,但有两个共识是人尽皆知的。
第一,大公主天赋异禀,据传医术高超,巫术更是惊为天人。不过,从来没人有亲身领教过。
第二,随说是女儿身,不过浣羽深得厝灵赏识,宫内宫外大事小情都会跟她论说,循她意见。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在两军交战之时,她也能来去自由如出入无人之境的原因。
推罗先是纳闷,很快就感觉到了恐惧。他突然间坐直了身子,直挺挺地看着身前,眼神里却空洞一片,随后伸出双手用力向自己喉咙里挖去,可腮部和牙齿却挡住了手的去势,剧烈的喘息、从用力到无力的掏抓。
自从厝灵身子不适后,发放汤药的工作就落在了浣羽身上。除了战死的塔依拉外,没有人会对这种每月都要服用的药物心生抵触,这是救命药、必备药、长生药,若是一月不服,哮喘病发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连早早笃定了谋权篡位、诛杀所有兄弟主意的推罗都没有想到,浣羽会在汤药里下毒。而激发毒素的药引,竟然是这笛声。
扑通一声,推罗扑倒在那块肉排之上。双眼死死盯着大公主,没了呼吸。
稍顷,一群蝇虫从他张得变了形的口中蜂拥而出,爬满了杯碗、桌脚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浣羽叹了口气,轻轻把笛子别回腰际。
“参见主上大人!”
却是灭霸,带着红盔武士单膝下跪,右手抚胸,宣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