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布尔扯着嗓子喊,半晌都没人回答他。
“陛下!您看。。。”
霏琳娜不知这些农民和牧民的想法,如此局面只好亮明自己的身份。她轻唤了一声,139和泰山一左一右扶着她,接连踩着两三个木箱,才把她送上一辆装甲车的顶棚。
“索拉西亚的子民们,我是你们的女王霏琳娜。我想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诉求要表达!”
话刚说出口,女王就后悔了。也许是让那瘫在床上的坏蛋搅坏了心思,也许是自己长期遭到囚禁后失了驭民的本色,总之她觉得自己的问话蹩脚至极、无力透顶。
百姓需要什么作为皇家人士的统治者能不知道吗?而以她现在的能力,即便底层人群有什么诉求自己又凭借什么来帮她们实现呢?
万幸的是,没人是来这里吹毛求疵和咬文嚼字的,也没有人在意女王陛下的言辞是否恰当合理。这些村民窸窸窣窣移动过来,从小河边、山丘上、草丛里和大树下,纷纷走出来,靠近基地的铁蒺藜。
“嚯,这么多人!”
玛夏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嘴,这时候还是保持肃静为妙。
“我们要见天牧狩大将军!”
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有声音就好,有声音就有谈的空间,霏琳娜如是想。说实话,有时候被平民包围比被敌人包围还可怕,被敌军包围没什么商量的,打就完了。能打打,打不过就跑,没什么技术含量。
可面对索拉西亚这些子民不一样,你不能跑、也不能打,必须要直面他们和他们的诉求,谈得拢会收获民心、众望所归;谈不拢可就得研究研究载舟覆舟的故事了。
凡是王朝更迭和权力交换的关键时期,起决定作用的都是内因而不是外因。即便有着无数佞臣在统治者耳边吹风,声称挑动群众反抗意志和激化官民冲突的幕后黑手来自外部势力,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苹果都是从芯开始烂的。
一个强大的制度和一种强大的民族自豪感是不需要防范它被颠覆的,因为它已经代表了地表上最先进的东西,你还怕什么?
“民意凿凿、可鉴日月,你们的心思本王感同身受。可是大将军现在身负重伤、仍在昏迷当中,无法与各位相见。不如这份情义暂且由本王替大将军保管,待他醒转过来我一定会如实告知,请你们放心!”
说完,霏琳娜站在高处向左、前、右三个方向毕恭毕敬地鞠了三个躬。果然是皇家风范,简简单单几句既梳理了因果、又拉拢了关系,怎不让人信服。再加之为人谦逊,肯主动向百姓谦卑鞠躬,哪里找这样的明君。
而且,女王一张嘴就咬住了关键点,把天牧狩大将军跟皇家、跟自己绑得结结实实,你们敬大将军就是敬当下的皇权,就是敬我,因为我们是一体的。泰山和今天刚刚赶来的图达、杰朗、邦帅都是聪明人,怎会听不出来?四人不以为然,在他们心里大都督的家乡是库兹西亚,在这边无非是搂草打兔子,代行其责罢了。
“我们要见大将军!”
“对,我们要见大将军!”
百姓们不买霏琳娜的账,不仅没有离开退却的意思,仿佛把基地围得更紧了,另有村民源源不断地从后面递补过来。
虽然大多数都是妇孺,可这些人脸上的坚毅之色丝毫不比院子里这些铁血战士们逊色。
霏琳娜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分辨和判断着形势。她深知现在的局面绝对不能乱,自己要是乱了阵脚,很有可能会失了民心、丢了未来统治索拉西亚的土壤。
这边她还在六神无主地打着算盘,那边的百姓却又有了动作。他们纷纷席地而坐,一个挨着一个,不少年逾古稀的老人也在旁人的搀扶下,倚靠着树干一点点蹲坐下来,手杖放在一边,虔诚地望过来。
让霏琳娜惊呆的是,竟然还有为数不少的村民脸上挂满幸福的神色,双手合十、五体投地跪在门前,成群结队地叩拜。看她们祭拜的方向,竟然是自己刚才走出来的中控室,不少人在三叩九拜后从随身携带的篮子、背篓和包袱里拿出鸡蛋、水果、河鲜,恭恭敬敬地挂在铁蒺藜上。更有甚至,牵来自家养的牛羊,把嚼子挂在铁丝网上。
难道说,他们是在叩拜天牧狩大将军?而这些祭品,是献予这位杀神的?那他岂不是跟神兵一个待遇,来自人间、履天踏地?
这就尴尬了,因为霏琳娜才是索拉西亚的掌权者,周宇也无非是她麾下的一员猛将而已。可如今,这些百姓不跪自己却跪将军,着实让女王陛下有些下不来台。
或许因为都是女人的缘故,霏琳娜十分理解眼前这些妇孺被恶魔囚禁和虐待后得以逃出生天的那种感恩与执念。但是,这种人情在王权和个人崇拜之间的摇摆,头一次让她感觉到无力和迷茫。
“你们干什么?放我进去!”
激烈的打斗声从侧面传来,把霏琳娜从层层困惑中拉回了现实。
“泰山,这不是那个小姑娘吗?”
陪着女王走到门口的班布尔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指了指与门口守备军发生争执的那个丫头。
女孩,正是前两日假冒玛夏军的那个。
“小姑娘,你来干什么?”
“我、我要把自己献给索拉西亚第一勇士!”
这句话声音响亮、干净清脆,丝毫不夹带任何污秽和矫情在里面,让人心里萌生不出杂念。
“你说什么?”
霏琳娜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没人知道女王陛下现在的愤怒值是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可以她绝对会不容分说冲上去把那丫头的嘴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