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万三真的一无所有了,他的老宅被征用,身体被征用,甚至连意识和信仰都被征用了。除了水王和雨神教,他不被允许信奉任何人、任何宗教。如有不从,轻则一通毒打重则就地斩首。
行尸走肉就是这样练就的。直到今天,几百名苦役被驱赶着送上“法场”,这种当场杀人的把戏比法场还要让人闻风丧胆。可惜,对于万三再也没有任何恫吓的作用,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求速死。
“嘿嘿!”
水王一手捏碎了万三的右手后,另一只手挡住他挥来的左手,一个手刀砍在他脖颈处,咔嚓声传来、锁骨寸断。看着眼前痛苦的表情,水王十分受用。他痴狂地张大嘴巴笑着,两臂用力张开,张大到最大角度。
不、不要!
周宇皱着眉头、双眼通红,眼角有泪涌了出来。
剧本并没有改变,两只虎掌轰地暴击在万三头部两侧,他瞬间被拍了个颅骨粉碎、**迸射。那些红的混合着白的,崩得到处都是,飞溅到地上、尸体上,甚至还有一些溅射到了水王的脸上、眼睛里。
这些并没有让水王漓感到恶心,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兽性。他舔了舔嘴唇,哈哈大笑着。
啪、啪声连响,又是接连几个暴击,如同鼓掌。
心中如同有一记重锤,反复锤砸着,挤出血流到全身的血管。大都督想要立刻爆发、立即变身,立马与神兵坤交换生命,去制止这个杀神继续残害生灵、屠杀无辜。
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对于水王的能耐他一无所知,面对最强状态的他如果不能一击毙命,自己就会面对满盘皆输的结局。
可是他,正在残杀着万三——一个好人,一个醉花城里对自己最好的好人。
周宇把泪咽进了肚子里,咸、好咸!烫、好烫!
万三死了,就这样在大都督的面前,如同其他被水王杀死的那些人一样。无名无姓,像抛垃圾一样丢在死人堆。除了周宇,谁还在意。
万三之死,也成为压垮周宇内心踟躇的最后一棵稻草。本存寄着造反无力论和毁灭之王先入为主论论调的内心顷刻之间被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怨怒。对异世代文明的尊重与幻灭,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支离破碎,在一念之间化为泡影。
此刻他周围的这群军官,一个个表情和眼神十分复杂,有恐惧、有庆幸、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丝敢怒不敢言。尽管相当一部分是醉花城出身,可没人敢说个不字。因为只需要一个NO,他们就会从看台上被扔到死人堆,身份的跌落就是这么过山车。
很快,周宇模糊的视线里就看不到万三了,甚至找不到他支离破碎的尸身。壕无人性的水王大开杀戒,只用了十分钟时间便把几百人全部徒手杀死,堆起来的死人堆足足有十米高。
他高举双手,缓步绕场一周,等待着观众们欢呼。鸦雀无声的看台上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从稀稀拉拉到连成片和山呼海啸,只用了转头工夫。
大都督一脸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群愚民。万三是个例子,今天几百个万三被当着你们的面杀掉了,可没有人站出来说不,因为等待他的结局也是死,是另一个万三。可好景不会太长,这把屠刀就会轮到这些鼓掌和叫好人的头上,抑或是他们的妻子儿女头上。
请问此时,你会希冀有人站出来说不吗?
不会,暴戾的养成需要土壤,而你们正是这些肥料。独裁和霸权需要不断的杀一儆百和树立反面典型,不想成为这个典型的结果只有一个——默默地劳作、默默地承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时间久了,人们会发现,他们不再需要思考,也不再需要问为什么。因为高高在上的人已经给出了所有答案,不同声音就是离经叛道;批评建议就是肇事造反;质疑监督就是投递叛国。
没有声音,就是最美的声音。不会思考,就是最妥帖的大脑。韭菜,何须声音和思考?周宇环顾一周,努力去记住这些痴傻呆梦一般的脸孔,你们究竟怎么了?难道这些死去的人不是你们的同胞?与你们有血海深仇?为什么看到他们身陷囹圄、身首异处、惨死当下却要鼓掌?
掌声好刺耳,仿佛是鸣响的丧钟。
水王都回到圆晷中心,抬头看向聚在头顶的四轮太阳,放声狂笑,让人胆寒。几十个马兵迅速下马,两人一组抬着尸体爬上一个两层楼高的石梯,把这一具具、一块块丢进了碾盘之上。
没错,就是那个巨大的碾盘。
原来,这碾盘是用来碾碎尸体的。水王杀人,也是为了给碾盘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