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狸城也有一个巨大的圆塔,但它的王宫并不在塔内,而是在一个建筑群内部,四周高墙垒起、与世隔绝。估计只有来自前世的安东尼他们,才会喜欢选择没有窗子、楼层和房间切割的奇怪地点作为宫殿。
“喂,说你呢!快去后面帮忙!”
一个戴着绿毡帽的大汉,站在通道尽头高声呼喊,两侧火盆里的熊熊烈焰甚至都被他的喝声吓到,火苗闪了闪。周宇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茫然。
“说的就是你,小兔崽子,装什么傻?”话还没说完,管事的从腰际掏出鞭子,啪的一鞭子就抽在周宇左肩上,刺啦一声整块衣服被扯下来,连肉皮都钩掉一块儿,鲜血淋漓、半身麻痹。
卧槽,下手也忒狠了吧。大都督在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差点儿晕厥过去。不是疼的,是气的。妈的,小zei,老子记住你的长相了,你给我等着。
想到这里,为了避免再掉一块皮,大都督赶紧识相地把伤口用碎布缠了缠,快步向管事人指着的“后面”跑去。
所谓的去后面帮忙,原来就是厨房。不知道今天王宫内要宴请什么人,反正整个后厨忙的是不亦乐乎、鸡飞狗跳,十好几个低等下人排排站好,等着主厨做好菜,一轮一轮往内堂端送。
周宇生怕自己漏了陷儿。其实,他这种担心大可不必,周遭环境如此混乱,谁会在意他是哪个庙、哪个和尚。浑水摸鱼之下,人都能日错,还怕菜上错吗?
“走你!”一个用索栗灰捏制、烧陶的大型载物器皿duang在大都督肩膀,忽悠一下险些把他晃了个跟头。好家伙,这东西有点儿分量。闭上眼睛,他还以为自己扛着一个大水缸。
他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低头看着前面那个下人的后脚跟,一路上一瘸一拐地招呼着。跟着走,肯定错不了。就算错了、挨骂了,没关系、别紧张,咱把中间人守卫大哥出卖了不就结了嘛!
雀斑男现在一定在打喷嚏。
“义父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进了内堂,抬不起头来的大都督耳朵是没问题的,清楚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更让他菊花一紧的是,这个声音貌似有些熟悉,他一定见过此人。到底是谁呢?
肩膀上的大盆重逾千斤,周宇用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把脖子换了个角度,用膀胱乜了一眼正厅,惊出他一身冷汗。
原来,正厅之上的石桌钱围坐了一干人等,衣着华贵、形容得意、推杯换盏、相交甚欢、再看那为首的二人,正是银狡和老鱼。
管老鱼叫义父的,是银狡。
周宇连忙把涂黑了的脸沉了沉,站在上菜队伍的最后。跟着前面人的脚步,不疾不徐前行。他屏住气息,尽量让自己的步幅不要慌乱,再吃痛也忍住不露瘸病端倪,免得在人群中格格不入,被人看穿。
“我儿精明强干、聪慧敏决,连下三城之功无人能匹。若是报上去,风王大人定会大大地有赏。”
“多谢义父大人栽培,此去经年路漫漫,唯有君子两相协。义父于我,更甚指路明灯、引路明仕、寻路明骏。没有您,就没有在下的今日。”
“好了,不用客套了。来,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让我们举杯共饮,祝风王大业早成,你我功成身退、马放南山。”
紧接着,是一通觥筹交错之声。听到这里,大都督不禁心里一阵嘀咕,风王?风王飓?他不应该是迪克西亚的主人吗?他的封地不在这里的。
为什么?为什么老鱼和银狡这票人会口口声声说是给他办事的呢?奇怪!奇哉怪也,无法理解。
“义父,话说风王大人到底开出了什么价码,那老贼才会心甘情愿把所有力量释放出来,帮风王打天下?”
“哈哈哈,老贼!骂得好!我在他脚下忍辱偷生四十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他推倒再踏上一万只脚。人生中最痛苦之事,我也要让他尝上一尝。”
老鱼没有直接回答银狡的话,反而对那个“老贼”恨之入骨,仿佛想要将对方食肉寝皮一般。
终于轮到周宇上菜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菜盆放在石桌一侧,匆匆扫了一眼围坐用餐的五六个人。除了老鱼和银狡,其他几人他还真不认识。
视线回收之时,与银狡有过零点几秒的交集,大都督心里一颤,紧接着恢复了正常,大踏步跟随前仆去了。没有破绽吧,应该没有。如果银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刚才就应该喝住自己。
“你站住!”
正在周宇以为自己安全结束偷听课Vol.1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正是来自银狡。
大都督假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迈去。
“说你呢,站住!”
仓啷啷几声,侍候着的军士同时拔出了刀剑,周宇不得不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
“抬起头来!”
周宇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转而又恢复初始的模样。
“我让你抬起头来!”
银狡的声音抬高了许多,似乎马上就要发作。大都督不得不把头抬高,与站起来的银狡平视。
“我怎么看你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吗?”
“唔、唔唔!”周宇指了指自己的嘴,又伸手摇了摇。这是他的老掉牙把戏——装哑巴。
“你是个哑巴?”银狡眉毛绞在一起,似乎在沉思着。
“赛拉,一个下人,有何不妥之处吗?”老鱼终于发问了,看来大都督脸上的非洲黑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他并未发现周宇的任何破绽。不过,也可能跟忝儿一族自幼通有的遗传病有关系:视力退化、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
等等,听觉和嗅觉。
“咦?”老鱼也皱起了眉头,抽了抽鼻翼,一张一翕像极了一条鱼。
“你走近来一些!”
老鱼放下手中酒樽和食物,也站了起来。
坏了,这老不死的不会听到或者闻到什么了吧?难不成他从我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都能听出破绽,那可真是日了活狗了,周宇心想。
虽然面露难色,可步子还是得往前调一调。此时的周宇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按照人家说的做。
“你是个哑巴?”
“唔!”周宇点了点头。
“说话,别支支吾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