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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二 陈雯(2 / 2)

达尔文病毒 捉摸琢磨 4430 字 5个月前

然而,现实在几天后就狠狠地抽醒了她,让她明白过来,幻想就是幻想,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咣当。

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扔在了杨钦的脚边。

杨钦抱着兔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杨霆,她不清楚杨霆突然让刚吃过晚饭的自己过来做什么,如果是有还需要训练的项目,那为何又要特地提醒要带上兔子。

这把刀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脸色微变。

“现在,杀了那只兔子。”

杨霆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杨钦没有动作,愣愣地抱着兔子站在那儿,口中喃喃低语着,声音好轻好轻,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要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

为什么?这种问题问都不用问,她早已想清楚了答案,记得在不久前,杨霆还未去执行任务时,就批评过她,说她处事过于优柔寡断,遇到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就变得犹豫不决,做事拖拖拉拉。

当然,杨钦还未执行过任何任务,自然也没有在任务中遇到自己熟悉的对象的情况。这些都是在平时的训练中由口头进行的模拟,比如如果你在执行任务时遇到了自己的好友你会怎么对待,你的亲人妨碍了你的任务你会如何处理,甚至他们就是你的任务对象时你会怎么做。

但,即使是口头上的模拟,杨钦依旧无法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下手。

回答问题的她唯唯诺诺,闪烁其词,这使得杨霆很是不满。

这只兔子确实是送给她让她养的,让她去培养感情的,培养出感情之后就该把这份感情给斩断了。

他是要教会自己,如何不被那些无用的感情所束缚,不论在何时都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即使对象中有自己的亲友,也能举起手中的武器。

“动手。”他再次命令道。

杨钦将怀中的兔子放到地上,颤颤巍巍地拿起那把刀。

橡胶护手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但配上泛着银光的刀身却似乎有千斤之重,光是将它拿起就已经花去了杨钦全部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反抗杨霆的。

单手按住兔子不让它随便乱跑,但手中的利刃却怎么也无法刺下去,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立场阻隔在两者之间,心中的不舍越深,那个立场就越是强大。

小兔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被按住的身体不断扭动着,有力的双腿不断踢动。

最后,杨钦还是放下了刀,默默地将兔子抱在了怀中。

她抚摸着那柔软顺滑的皮毛,跪坐在地上,弓起身子,脑袋低垂。

杨霆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许久,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开去。

杨钦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用力地抱着那只兔子。直到杨霆走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还是忍住了,用力一眨眼,眼泪都抹在了周围。

吸了一下鼻子,她看了看怀中的兔子,脸上已是全无表情。

手上,还残留着折断脊椎骨,死死掐住它的脖子时的手感。小家伙挣扎时,后腿踢得自己有点痛,但这点痛,一定比不上死亡给它带来的痛吧。

那个时候,它在想什么呢,它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吗,它在反抗即将到来的死亡吗,即使明白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也要不断地反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吗?

多么愚蠢而又光辉的行为啊,换做是自己,做得到吗?

她想,如果那家伙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掩饰地大哭一场,而不是就这样忍耐下去吧。

然后那家伙一定也会陪着自己一块儿哭,虽然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会抱着自己,自己也会抱着他,直到相互的体温驱散了那份由痛苦所带来的寒冷。

那个像兔子一样的小家伙,天真,可爱,活泼,好动,但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也会露出那有力的门齿,咕咕地叫着,甚至可能扑上来咬你。在乎的事物被侵犯了的那一刻,即使孤身一人面对狼群,他也不会退缩半步。

“我好想你啊,阿煜……”

*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当你觉得月亮总是只有一半时,事实上已经过了半个月,它的亮面是相反的。

杨钦看着那只有一半的月亮,心想柳煜是不是也抬头在看月亮呢,他看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残缺、空洞的半月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收回思绪,杨钦加快脚步跟紧了走在前面的杨霆。

她不知道杨霆要带她去哪儿,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知道过。以往杨霆要带她去哪个地方都只是说“过来”或者“跟着”,然后自顾自地向前走,杨钦自然什么都不会问,乖乖地跟上去,因为问了他也不会说,但如果没跟紧,那后果就会比较严重了。

需要说出地点的地方,比如要去哪个房间训练等,杨霆从来不会主动带杨钦去,而是让她自己过去,杨霆偶尔会提前等在那儿,更多的则是一段时间后才姗姗来迟。

一路上,她见到了许多曾经很陌生,很害怕,如今却已经十分熟悉,甚至习以为常的地方。

这里,她打过靶。她并不是非常善于用枪,射击方面也只能算得上是勉强过关。杨钦打靶的成绩曾经让杨霆十分不满意,但练习了许久后也只是稍稍有所改善,勉强及格了,杨霆也就不再让她训练这方面的内容,而是在冷兵器方面把她往死里操练。

这里,她进行过越野训练。炎炎的烈日下穿着密不透风的涂层面料做成的衣服,女孩娇嫩的皮肤上布满了痱子,有时需要匍匐在地,石子坚硬的棱角也会划破她的手臂,留下点点血斑。没有东西吃,觉得似乎没有毒的果子就吞下肚子,没有水喝,就等太阳升落时的温差所带来的露水。再后来,杨钦逐渐知道了,哪几种草木或菌类是可以直接生吃的,如何寻找水源等等,第一次被带来越野时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按杨霆的说法是只有亲身经历一次才能更好地记住这些知识。

这里,她拆过炸弹。她所要学的每一个炸弹的构造都是极其精密的,但年幼的杨钦哪里能懂那么多知识,每次杨霆向她说明时她都是一知半解,然后凭借大概的印象与那一点似乎还比较可靠的运气来进行操作。有一次,她拆到一半时炸弹便开始有些不对劲,变得越来越烫,涂层开始融化,压力表指数突然上涨。杨钦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操作哪里出了问题,慌了起来,用力往远处一丢,炸弹炸了开来,火花四溅,她也被冲击掀翻在地。但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杨霆却没有丝毫的关心,他没有问有没有伤到,而是冷着脸指责说哪里做的不对。当时杨钦心想如果自己没有把那个炸弹丢出去,而是傻傻地捧在手里,杨霆此时会是怎么样的表现呢?年幼的杨钦天真的认为杨霆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感到悲伤,如今的她则很确定杨霆只会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说着也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之类的话,然后去寻找一个新的值得他培养的人——能够对自己的死有哪怕是一丝的遗憾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里,她曾经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休克……

这里,她……

这里……

这里……

杨钦能想起在这个地方生活后所发生的一切,尽管都是些让她不快的记忆。

又走了没多久,杨霆在一扇门前停下,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磁卡,往门旁的卡槽中一刷,卡槽边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咔擦一声,门锁打开了。

门一打开,里面像是冷藏库一般,一股阴冷的气息漫了出来。杨钦突然有些害怕进去,这是第七个房间,她从来没去过,也从来没见人去过的第七个房间。每个人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有一种新鲜感与恐惧感,她很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却本能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当然,她是没有选择权的,在杨霆的示意下,她乖乖走进了房间内。

房间内也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布置其实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盏台灯和天花板的日光灯,一张板床,一扇窗——这就是全部了。

板床上似乎睡着一个人,至少从轮廓上来看是一个人。那个人平躺着,全身都用一张白布盖住,包括脸部也被盖住了,像是太平间内的死尸,但从胸部的微微起伏可以判断这个人还活着。

杨钦愣愣地看着那个人,又回头看向关上了门的杨霆,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她的预感没有错,她不该进来,虽然她必须进来但她宁愿自己一辈子也不要进来这个房间,这果然是最可怕,最让人恐惧的一个房间。

杨霆摸出一把刀,放到了板床边上,然后走到桌子边坐下,说道:“动手吧,这次我要见血。”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反抗杨霆的。

杀了那只兔子的时候她就知道,现在她也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拿起了那把刀。

和之前不是同一把刀,但一样寒光凛冽,冷的让人心慌。

白布下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那样就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如果还醒着,脸上盖着白布,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能安静地等着死亡的来临,那种恐惧感会把人弄疯。

杨钦举起的刀迟迟没有落下,她的手开始颤抖,全身都开始颤抖,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

她看向杨霆,露出乞求的目光。

杨霆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看着她,淡漠的眼中不包含一丝情感,像是国王俯视着向他诉苦的奴隶。

她绝望了,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刺下这一刀,她不刺,到时候杨霆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逼她刺,而眼下自己动手,也许才是最轻松的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钦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杨霆也一直没有催促她,但那种监视般的目光所带来的压力就足以将人摧垮。

终于,她将手中的刀用力刺了下去。

锋利的刀尖穿透白布,穿透皮肤,来到两肺之间偏左的位置,十分准确,那是心脏的位置。

有那么点一些阻力,但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感觉很软,很软,就像刺在了一团果冻上,也许比果冻要更软吧。

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白布,一点点地蔓延,出血量大得惊人,足足染红了半张白布。

刀仍然刺在那里,杨钦的双手任然握住刀柄,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脸颊扭曲。

那是集合了愤怒、悲伤、疯狂与绝望的姿态,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应该去做什么,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全无意义,如果能就这样一动不动知道死去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咔擦一声,杨霆走出了门。

杨钦没有回头,没有跟着杨霆出去,她不敢动,似乎动一动这个世界就会完全崩坏。

白布下,一只纤细的手无力地举了起来,在空中摸索着。

杨钦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甚至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任由那只手摸索着,摸索着,最后触摸到了她的脸庞。

多么温柔的手啊,被这只手抚摸着,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手指划过她脸庞的每一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最后停留在她的鬓角轻轻抚动着,然而没过多久,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被这么温柔地抚摸后,杨钦再也忍不住了,她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双手松开了刀柄,死死地抓着那被血染红的白布,她不愿意放手,一旦放手,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当然知道白布下的人是谁,她前一天的晚上还依偎在这个人的怀里撒娇,享受着那人带给自己的温暖。她最喜欢被人抚摸鬓角,这件事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依赖性很强,以杨霆那种疯狂的性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她以为会更晚一点,那样她也许就有反抗的能力了。

然而她错了,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是那样离谱。她反抗不了的,杨霆也不会允许她反抗的。

伏在尸体上,杨钦不断嘶吼着,想以此将心中的悔恨与不甘完全发泄出去。眼泪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染红了她的袖子与发梢。

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但她依旧在哭喊,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听到她在哭喊,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哭喊还能做些什么。

窗口,昏暗的月光照射了进来,她看向那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嘲讽的月光,沾满泪水的脸庞一片惨白。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在生日这天,失去了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因为算了算幕间挺多的,所以大概每二三十章会有一个吧,不过主要还是配合剧情,因为和主线举起稍微有点关联,所以也不能算番外吧。)!-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