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万轲灵觉修为进步神速,又怎奈那名唤成阳的少年之修为着实深不可测,终是力竭而败。听他话中之意,自己与那长生一脉竟也有些许瓜葛……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
“又是长生门?”
剑一面色一沉,沉吟道:“玉公子着实没听过,不久以前,倒是与我儿刚刚见过一个自称是那长生一脉的老者……一身五眼六通的本事,端的玄奥诡谲!”
“哦……前辈说的许是五眼六通的司徒先生。”
成阳幽幽道:“那老人家虽是拜入魔道多年,但只是行事古怪也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倒是这玉公子……嗨,不提也罢!”
剑一则是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若是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何以在那凤鸣山下种以百万毒鸟钦原残害苍生?”
“百万毒鸟?惨害苍生?”
成阳兀自一怔,转复摆了摆手,朗声笑道:“那自不会是他做的,若是他承认掉,只是不想你去见那玉公子白白送死罢了。”
剑一闻言微微皱眉,旋即扯着嘴角嘲弄道:“说来说去却都似是在帮着那长生门开脱,想必你与那长生门的渊源自是不浅呢!”
那少年苦笑一声,“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要说起渊源……倒是真如前辈所言,当真不浅哩!”
那边男人已是将手摸到剑柄之上,沉声道:“长生门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仇人关系……”
说话间,成阳的面色竟是一改往常,全然不理那汉子的一股冲天气焰,自顾负起双手转过身去,幽幽道:“我自小便在天海云阁出生,若是天海云阁前辈没听说过也并不奇怪……其实像我们这群与世相隔的外族,虽说手上并无些许本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谓名利,生得倒也洒脱……”
但听得“天海云阁”四字,剑一却是大笑起来,朗声道:“天尽头,海之南?天海云阁那是个活脱脱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我刚刚叛出师门之时曾去过那一次,连你们一族的镇寨之宝碧云珠我都见过哩!那时的寨主是与我有过八拜之交的兄弟却是唤作成……”
话行至此,这汉子不禁恍然大悟地大拍其头:“哎呀!莫非你是岳兄的公子?”
那少年别过头来,吃力地扯弄了一下嘴角,微微颔首。
剑一又复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岳兄近来可好?”
成阳幽幽道:“家父已过世多年,不知天上几何……”
“死了?”
剑一但听此言,顿觉五雷轰顶浑身大震。双拳已是握得青筋爆现,“数年前岳兄就已练成了驻颜返老之上乘法门……他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却见成阳仍是面若死灰,叫人摸不透半分心思。
只闻他呼吸平淡,又复幽幽道:“想来已是十余年前之事了吧……那日我与寨中同年斗蟹,我那蟹子体小身轻,未过几个来回便被人家卸去了两条蟹腿。我自是不服,回到家里便粘着爹爹陪我下海摸蟹,怎奈当日趋近年关,寨中琐事繁忙。爹爹一早便依我同去,可日上三竿了,爹爹仍是没有忙完。我便负气,一个人去了海边……当日已是过了十月,海边哪里又有那么多蟹子可寻?在那海边我一边寻蟹一边捡些个海味解馋,直玩到金乌西垂才想起回家。可在回家的路上,却遇这些个外人——约摸二十几个,簇拥着一个肤白如玉的娃娃。听那来人的说辞,这娃娃似乎是叫玉公子。那日与其擦身而过,那玉公子竟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这二十几年光景,从未见过如此亮得怕人的一对眸子,恍似可以直接看透人的魂魄一般!是以……与其目光相接的一刻,我便夺路逃回了寨子……”
剑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岳兄是被那个叫玉公子的小娃娃杀的?”
成阳摇摇头也不理他,继续道:“谁料我慌乱地跑到寨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竟是直冲脑顶——我一寨上下,区区一个下午光景,竟是被人满门抄斩,一!个!不!剩!”
说到这里,这少年的声线不知是因着悲愤还是恐惧已是颤抖起来,只待其重新整了整呼吸,又复淡淡道:“早先便听我爹爹讲过,当世夺天工之物有三:伏羲鼎,天香玉,碧云珠。这碧云珠虽说位列其间之末,而当世之下,却仅剩我们天海云阁这一枚。窥其法门者自会如神仙一般,虽不能长生,却可续命延寿,如此神物自然不可能交到好杀之辈手中。您既是家父八拜之交的兄弟,想必也是听说过此事……”
“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岳兄,什么珠子不珠子,长寿不长寿,那些干我屁事!我且问你,莫不然又是长生门那群鸟厮做的好事?”
剑一此时却已是睚眦具裂浑身发抖,指甲早已嵌入肉里,热血沿着指缝滴在地上却也是浑然不知。他一生仗剑卫道,失恩师,丧兄长,本就没得几个真心挚友,可那成岳当年却不问他来历过去,视他如亲兄弟一般。此刻听得朋友枉死他却早已是无泪可流了,一双怒目竟是已经流出血来。
此间心中所系无他,只一味想着问清杀手替兄弟报仇。
“哦!”
成阳此刻却依旧表情淡漠,好似讲的尽是些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一般,接着黯然道:“想我当日得见我一寨上下的惨景,竟是哭都哭不出来。自顾奔行到家门附近,竟是看到爹爹……爹爹遍体刀伤地躺在血泊里,胸前还兀自被人掏了个大洞。那热血已凉,我从未想过,与爹爹阴阳两隔之日竟是赌气离家,未曾与他有过半分好言好语!我……当日得见即便爹爹惨死他人之手,一双拳头却是握得死死的,只待拼尽全力将家父的手掌掰开,那里面握着的,赫然竟是我脉镇寨之宝——碧云珠!想必,我一脉上下……皆是因着这个珠子,而遭此横祸!”
“随后呢?”这大汉此时已然气喘如牛,沉声道:“那群鸟厮可曾回来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