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天威摧枯拉朽,满眼只见一片死黑之色,但听得“吱呀……噼啪”一阵连响,数人合抱之古木立时便被这罡风轻松拗断。
心神一分足下便是不稳,万轲脚下一个趔趄已是被这强风不由分说地甩上了半空。如此下去,这般万仞之高,就算此子不被罡风撕碎,待到这风停云散之时也要被活活摔个粉身碎骨!
“我不能死……想我中原浩荡山河还未走遍,义父待我视若己出,我还未尽孝心……我不能死在这!”
心念所及,万轲周身护体灵觉当即由明转黯未过几时竟是皆数被个氤氲白气替代干净,本已是几近昏厥的万轲只觉神海一声巨响竟是一个哆嗦转复清醒过来。还不待其作何反应,异像再生,周身那一团古怪灵觉竟是当真氤氲开来,如个黑洞一般撕扯光亮,惊雷电闪竟是愈加不见最初那般夺人的豪光。
此子只觉得遍身筋骨奇痒难忍,浑身是以噼啪作响起来,又加之偶尔被那风中的飞石断木击中。断骨,淤血,加上彻骨奇痒,此时的万轲却也不如死了来得痛快。神海威压越来越重,那一副破境之态却似并未对他现今伤势起到丝毫作用。疼痛难当之际万轲只想大吼出声,气随神动,那周身古怪灵觉已是华光大放。
“啊啊啊——”
万轲只若个断了关节的提线木偶一般,在风中腾挪起舞,变换着各种诡异绝伦的姿势。
然后风停了,像它来时一样没有征兆来由。
但闻“噗通”一声闷响,一道黑影极速坠地,当场血溅数丈。
再望不远处的剑一简直要被些个走石飞砂活埋了一般,一对手脚已是深深地插进土里,血肉模糊——而他勉强压在身下的正是成阳。
听到那声闷响,剑一也不自觉循声望去。
血溅当场之人,不正是与他日夜相处的万轲?
男人周身巨震,钢牙紧咬已复黯然地阖上了眼睛。
而后但闻这汉子眼含浊泪仰天长嘶一声,“老——天——爷!”
空幽山谷,断枝枯木,三个字回荡于山谷之间良久,回应他的自也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想来自己一世为人,处处皆道着家国天下,可究竟什么是天?寂寥一生本已安生图老,而今却闹个义子枉死,好友之子将死的下场——天下?你这狗屁天下好似一直都在耍我!
忖道这里剑一干脆“铮”地一声拔出裂痕,剑指苍天呷声道:“乱世之下,你不去惩治些个恶鬼妖魔,却处处为祸百姓。你这老天,又与魔何异?我看你这天,这天上仙,不信也罢,不做也罢,不要也罢!”旋即男人剑花一抖,直来直往便是一剑斩向天空。
“轰隆”一声闷雷乍响,这一剑竟是斩开云层露出晴空——红色的天,竟似是伤于那剑,裂痕之处直欲滴血……
“呸!”
剑一冷啐了一口,反手又是向天一剑。
“怎个?你是怒我如是又变出个异象来吓我?什么狗屁天理仙途,漫天神佛你若有胆,可敢与我这幼稚凡人见上一见?快快滚出来见我!”
“咳咳!”
这么清脆的一声咳嗽,剑一似是没听到一般看都不看,仍是瞪着一双血目盯视上苍。
只见那汉子还欲提剑再斩之际,那敲冰戛玉的声音却又是响起,“我说前辈,你们碰着山犭军都不知风灾将来,却只顾着与天怄气,难不成……是不想救这两个家伙了?”
剑一但听此言,瞳孔骤缩成豆,猛然转过头来急道:“你是说我轲儿还有救?”
但见眼前是个白白净净出水芙蓉一样的大姑娘,明眸皓齿,粉鼻杏眼,贝口薄唇,却也似是画中走来一般。
既是二子皆数有救,这汉子满腔怒火自是烟消云散。再复想起自己先前举动,剑一却也不禁老脸一红,吞吞吐吐地接着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是何来历?方才……见笑了……”
那姑娘也不卖弄,笑道:“前辈唤我做蕊儿便可,有没有救等下便知。爷爷要我带你们见他,刚刚在刮大风我所以……”
这剑一心头一阵狂喜,开口急道:“敢问蕊儿姑娘家的爷爷可是唤作鬼见愁?”
*注1:祸斗兽,状如犬而食火,粪复为火,能烧人屋。 《原化记·吴堪》
*注2:狱法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山犭军(犭+军实为一个字:huī,手头的打字法打不出来这个字,才把它给拆开,诸君见谅。)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 《山海经·北山经》
有道是:
能者医仙起善心,密州蒙山荒百里。
俗尘未了意气尽,再挽英魂入清渠。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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