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害死了师傅,而今又害死了义子和一个无知姑娘。”
“桀桀桀……”
“丧门星,走到哪里你都是一颗丧门星!”
“呷呷呷,丧门星!”
“凶手!害死师兄,残杀师尊,叛徒!”
“孽障!魔道妖人!”
周遭那一通讥讽剑一又怎受得住?再观腰间,那相伴多年的裂痕魔剑竟是不见踪影……我那佩剑何时遭人缴去?心思大骇之际,这男人又复四下一望,厉声道:“这是哪!你们是谁!”
“偷剑贼!”
“凶手!活该当此报应!”
四野墨一般的漆黑,没有风,没有月,更加没得半分人影,但闻这汉子大吼道:“东躲西藏算什么英雄!我剑一就在此地,有本事就现身见我!”
“废物,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
“你害死师兄,手刃尊长,孽徒,恶人,妖魔!”
“啊啊啊啊!”
待到剑一挣扎着张开眼睛,自己浑身已是被冷汗浸个通透。
只待这男人定了定神,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竟是盘腿坐在万轲旁边,正不紧不慢地帮着那子穿上衣服,而万轲的脸上已是有了血色。
这汉子不禁长舒了口气,“原是自己发梦,吓煞了老子……”
“刚醒来就怪叫什么!你倒是吓煞老头子我了!”
剑一一愣,旋即伏身便跪,恭敬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
未等剑一说完,只见那老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起来吧,什么没齿没牙的?老头子我没得恁多礼数,何况老头子我和你师尊也算有些交情,只盼你少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惹些乱子,我等便是宽心了!”
剑一但闻这老人提到“师傅”二字,却是不禁哑口,低声道:“弟子见过仇师叔……我师父他……”
“这娃娃静养几天该是无恙了,多亏我老头子来得及时,不然你这呆子和我那宝贝孙女都要没命了!”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那剑一仍是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当即直起身子又指了指厅门旁的一间屋子,淡然道:“你师父死了,被你杀的,我知道!进屋坐……”
这老人既恩师旧友,明明知道是我手刃师尊,为何如此淡薄还治好了轲儿……这老人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剑一转念一忖却更是焦躁不安起来,进了房门又哪敢坐下?
“弟子不肖,肯请师叔责罚!”说完这汉子就又是要跪。
“真个麻烦!冲天峰那群老不死的只会教徒弟们下跪吗?”
剑一闻言心中一奇,抬起头来,见那老人也不理他,却是自顾自地看上两杯香茗,“你若想跪便跪,最好跪上他个三年五载不要起来!大男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个到了你这说跪就跪!更何况,你那师傅业已成魔,该杀!你又没错,你跪给哪个?”
自己庸庸数载,一直被江湖众人甚至师门兄弟称为妖人叛徒,弑师叛门的逆子。今个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做得没错,剑一反倒局促起来,木讷的站起身子,两只手也不知是该如何安置。
那老人得见此状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呆子!你师父没疼错人,果真教出了个无愧天地的好徒儿,好啊,好啊!哎呀……你倒是坐啊!你这点倒是和你师父一样蠢!江湖上那群正道庸才只为俗名所累,辨不清个是非曲直,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
剑一点了点头,心胸一暖,倒也不再拘束,端起茶来便喝个精光,也笑道:“不委屈,弟子习惯了。倒是师尊你,一人独居这荒山野岭,却也曾不寂寞吗?”
“诶?”
老人略作皱眉,“不是还有我那宝贝孙女陪我一起吗?山野住得久了,就分不清哪是世俗,哪是深山,哪个是人,哪个是鬼了。还是这好,还是这好啊……”
老人虽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洒脱之态,言尽之时,一双眸子里却溢满了无尽的忧虑之色。
想这鬼见愁自恃医道高绝,当年即便是仙门四脉的首座对其也要礼让三分。此间远避尘世,更是有那幽林之局作阵,异兽恶人皆数给他拦在方圆几里之外。
这老人又是忧虑的什么?
莫非是那天理棋局,已被其解开了?
正可谓:
空冥万世俗尘累,可引干戈化玉帛?
古来万事东流水,谁见俗子上碧落!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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