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正统,这是三岁孩子都明白之理,何须旁加评说?
剑一想都不想,脱口道:“天道何来妖邪?”
“天道正统,万物拜服……想那朗日当头,沃土千里。天若非正,何以滋养万物欣欣向荣?”
那老人满目笑意盯着剑一,但见那剑一眉宇一缓,他自己却是面色一沉,厉声道,“既是天道正统,而今又为何妖兽横行,奸佞当道祸害百姓?”
剑一眉头大皱,当即灌入一口烈酒。
“天地不仁,无所谓正邪是非……世人既是皆以天道自居,口口声声顺应天道,那人,又何来正邪之分?”
剑一被老人这一席话说得老脸通红,当即告饶道:“师叔莫要再说了,晚辈糊涂了!”
那老人却是不肯停下,“你这娃娃论品行,伦本事,都是人中龙凤;唯独这脾气太直,不懂变通,天地之事,哪里来的黑白分明!”
话糙理不糙,这些道理难道剑一看不透吗?看不透和不看透,何不皆数出自人心?其实有些事情,看得通透,也只恐强加烦恼。
人活一世,实在难得糊涂!
剑一见老人言语停顿连忙岔开话题,“前辈可能看出我那成阳孩儿身上的伤,是伤在何人之手?”
老人抿了抿嘴,手捻长髯,淡淡道:“那娃娃一身筋骨脉络断得整齐,该是被人一气震碎。若真是按你所说,小娃娃的本事毫不掺假的话……本领之高又懂得渡凤劫的人,这世上有这等本领的人该是不下三个。”
剑一急道:“可是那玉公子做的?”
“呦呵!”
那老人竟是当即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你竟然也认识那家伙!没人见他用过真功夫,也没人能在他手里活下去。那个玉公子不是个人,简直是个怪物!那娃子虽说心地不坏,可出手却太过辛辣,他若是动起手来,是万万不会留下活口的,不可能是他。”
成阳平生唯一仇人便是那玉公子,不是他又会是何人?
剑一正忖着,那老人却又复开口道:“我年轻时仙游天门,有幸撞到一修仙散人,倒是他告予我知,这渡凤劫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法。先以渡凤劫打断对方全身筋脉,若那人心智坚定,未过几日便自会筋脉重组,不但自此百毒不侵万邪不扰,本领更加要大胜往常。懂得这等功法的人,全天下也决必找不出第四个来。”
老人说着又复痛饮一口烈酒,“这等功法都是师尊帮徒儿提升修为所用,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拿自己的宝贝徒儿开玩笑!过了这些年,我本以为那功法早已失传了,没想到今个在你这叫我遇到了!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啦!”
“这么说来……阳儿却也是福非祸,遇到贵人了?”
老人大笑,“正是……正是!我说……老弟,咱们什么时候把那两个娃娃的婚事办了?”
剑一也已醉意微醺,痴笑道:“还等我家轲儿醒过来吧……大姑娘家,一辈子只此一次,切勿草草了事!”
“诶!”
老人倒是眉头大皱,当即摆了摆手,“来……等不及了……等不及了!今晚就办,说办就办!我去找我家娃子商量商量!”
这老人竟是说走就走,饶是剑一也拦他不住。
这汉子只得满心无奈,又复坐回位子前,自顾摇了摇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哈哈哈哈!好酒……好酒!”
剑一独酌独吟之际,这茅庐另一脚的厢房,确实传来一阵哭闹只声。
“爷爷!你又胡闹什么!快快睡觉去吧,你喝多了!”
这蕊儿做梦都想不到,这不着调的爷爷大半夜来自己的闺房竟是给个活死人说媒的。
“老头子没胡闹,郎情妾意,我这也是搭个顺水人情,你不是也对那小伙子有意思吗?我和那剑一娃娃提起要把我家宝贝孙女嫁给他儿子的时候,他那一张嘴都要裂到后脑勺了!你就答应爷爷这一次,好不好?”
“我答应什么!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蕊儿红着脸跺了跺脚,“不依不依!打死我都不依,谁对那活死人有意思了,谁对他有意思了!是你叫蕊儿做事有始有终,他再怎么样也是条性命。蕊儿放着他,看他臭掉就是对他没意思?”
老人红着脸怒道:“你这丫头怎个如此任性,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那娃子现在虽说屁也不算一个,日后定有作为,这是你司徒爷爷说过的!今天老头子做主了,你赶快梳洗打扮,等会就办你二人的婚事!”
爷爷从未这般蛮不讲理过,那万轲虽说得以保全一名,可是论起何时恢复神智,却是谁也不敢定论。爷爷又怎能如此草率,便把自己的一生都许给了别人!
忖道此间,仇蕊儿却也大哭起来,“我就不嫁,要加你自己嫁给他!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讨厌你,你给我出去,现在就出去!我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你了!”
老人家就这么被那仇蕊儿推搡出去,只听得里面嚎啕大哭,说不尽的委屈。
“爷爷又怎愿把你嫁给一个废人……”
这老儿兀自愣在门外,竟也是浊泪满眶,兀自颤声道“实在不是爷爷自私……我仇家一脉……”
正可谓:
一剪棋局道天仙,白首月老引红线。
三更唱完夜来客,不想人间向阴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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