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蕊儿?”
这姑娘正在一旁吐个不亦乐乎,听闻有人叫她,下意识地一抬头,却刚好撞上了那张又红又白的血脸。那脸上的一张嘴角上扬,露着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当即就叫着姑娘吓了个趔趄,大声吼道:“你快走,你快走,你这恶魔,快快离我远点!”
万轲却是笑着又向这姑娘迈出两步,笑道:“好你个小丫头,日日念叨得叫我好生心烦,睡也睡不安稳。怎个,如今我醒了,你却又要赶我走?”
这姑娘娇躯一震,转而抬起头盯着那少年打量了许久,终是小声道:“你……你当时听得到我说话?”
万轲笑着跳到一块巨石上席地而坐,笑道:“你叫仇蕊儿,是医仙鬼见愁的孙女。你……你和你爷爷在深山中相依为命了二十几年。你喜欢吃红烧兔子肉,却不喜欢火候太老的,你喜欢竹子,也爱吃竹笋。你喜欢蓝色和黄色的衣裳,不知多久以前你本还打定了主意要买上两件穿穿的。丫头,你说的那些话我这个活死人不但能听到,还一一记得,你若是不信,自当问问我看!看我是否对答如流!”
这姑娘早已是俏脸绯红,哪里还有什么想问的话了?只顾低着头嘀咕道:“那我做过什么,你也都清楚,都记得了?”
“哈哈哈……”
方杰却是笑着挠了挠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玩味道:“你做过什么?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了?这个……我却似乎当真不记得了。”
“讨厌!”
仇蕊儿说着,已是信手捡起一块石子掷向了万轲,又嗫嚅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听见,那干嘛不早些张开眼睛下地自己走走?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啊,已经把你当做是个累——赘——啦——”
这姑娘故意把后面几个字拉得老长,却也不知是说与谁听的。
万轲也不理这姑娘在一旁阴阳怪气,当即跳下石头,正色道:“万轲早已身死之躯,若不是蕊儿姑娘及仇老前辈相救,此刻也早该是具枯骨了。再生之恩如同父母,万轲没齿难忘。谢姑娘再生之恩!”
万轲说着就是要拜,旋即却被仇蕊儿拦下。这姑娘大大地白了他一眼,兀自道:“我还道是你与那大英雄不同,未成像果真是什么爹爹养出什么娃娃。拜我倒不用了,救你出那鬼门关的又不是我,是我爷爷。我倒是奇怪,施了这九转回生的功法最长不过几日便也该醒了的人,为何到了你身上却要等上这么久。你难不成真的是在装睡?其实你早便醒来了对不对!”
万轲苦笑了一声,道:“黄天在上,我若当真是装睡不醒,那就再叫我死一次,这次任是九转十转都救不回我这小命!没你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的确清楚没错。不过就是张不开这两只眼睛和那一张嘴,晃似被灵台里某种气息牵绊着,只让我听,却不让我看,更不叫我说。”
醒后的万轲复观自己的灵台神海,这里的灵气也自是全部变成了那股古怪异常的苍白之色,当日跟随剑一所修行的一身灵气似乎具是被那团灵气吞噬。而今那团粘稠莫名的灵气却还是不受控制一般懒散地盘踞在神海当中,任是这里灵韵充沛,自己却仍较之过去一样,如个废人一般,难以调用分毫。
“你们说够了没有?”
那边的成阳终是按捺不住行将过来,盯着万轲的眼睛哑声道:“你可知剑一前辈如今怎样?”
万轲表情一暗,哑声道:“我知道。”
成阳又问:“你可知这世道而今已变做何等模样了?”
少年一望血光冲天的苍穹,又道:“妖魔横行,灾星乱世……我也知道。”
成阳却终是怒道:“你即已具知一切,却还有这份闲心来打情骂俏?”
万轲却是反问道:“那我倒要问上一问,七月十四在哪?这妖魔灾星又从何而来,又当怎样灭绝除掉?”
“我当然知道……”
书生却是绷着脸冷笑一声,咬牙道出了五个字——
“长生门,方杰!”
有道是:
梦长难醒长梦深,纵酒难解酒中恨。
天香佩中孤鸿鸣,百里坡上遇故人。
*注1:“西方深山有兽焉,其长丈余,人脸猴身,两臂独足,性不畏人,名曰山臊。犯之令人寒热,畏爆竹。” 《神异经·西荒经》!-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