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明哲保身,进退自如的妙计——好个妙计啊!
只是这玄星子就算将那雅座的万全之计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又能怎样?
“一朝入雅座,再无回头路。”
他当然知道,如今他若是胆敢抗旨不从,即便眼下妖魔乱世,黑老大仍旧可以指派千于记的春分堂弟子将其拿回清明堂审讯夺命。而自己的这个所谓的正道翘楚的帽子,只要雅座有心,他等自然可以将其“转赠”给世上任何一个更听话的人来继续执行他那当下之计。
正如齐仲所说,这玄星子在江湖之上不论如何也是混迹了百余年的光阴;人在江湖,若是连顺从这等简单的道理都未曾学会的话……他这位堂堂的正道翘楚岂非早便成了一具乱葬岗当中的无名死尸?
忖到这里,玄星子终是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万轲啊万轲……还好老朽手上仍有你这么一张王牌。只可惜了那个聪明得过头了的成阳……
现如今老朽若是有着你们二人在侧,对付那雅座抑或灾劫似乎还有那么半分机会。阿木古郎吗……老朽此番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关乎摘星一脉所事牵连实属关系众多,想来可以独霸江湖百余年头的堂堂大脉自然不会像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这人世之间的是非恩怨,又岂是可以一笔蔽之的?人人皆道妖魔精怪残忍无度,终究最恶不过人心..
这雅座与那万计兽军的纠缠之事且先表过不提。
塞北来路,荒草之间。
青蓝之色的摘星道袍,男人,冰凉而铁青的躯体,十余记色彩斑斓的透骨毒钉。
成阳。
想来方才这成阳只顾没了命一般地埋头疾走。他不敢用起御气乘风的本领,疾走之间他甚至不敢抬头望上一望那片湛蓝的晴空。
他的心里简直乱得发麻,乱得仿佛一颗活心直欲跳出胸腔一般。
自小到大,该死的,不该死的——他自然早便用过数不胜数的手法杀过数不胜数的人。
杀掉那几个恃主而骄的狗东西,对他而言简直是再稀松平常之事不过了,他心慌的自然也不是这个。不过他越是安慰自己,他的心反而更慌,反而总是会觉得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随后他的背上就突然生出了仿佛遭到雷击了那般撕裂的剧痛,他当即失去了知觉。
浑浑噩噩之中他似乎感觉得到有几只野兽自他的身体之上踩了过去,似乎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舔过自己的脸,嗅过自己身上的气味。
浑浑噩噩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副躯体热得像是即刻将要化掉,冷得像是随时都要变成冰塑,浑身上下更是痛得无以言表。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已是中了那穷财神的十余记毒钉,毒钉皆由鬼郎中一手打造,那每一根透骨寒钉,都足以叫几个精壮的汉子死个彻彻底底。
不过万幸的是他的那一副早已被磨练得稳固无匹的灵觉,更加庆幸当日方杰在他身上所施的往生劫。
只碍着此间他竟是一并身中数种奇毒,就算往生劫那等搏命的练体之术也自是给那穷财神阴差阳错的一并破了去。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恍若泡在了水坑当中,又潮又冷更是剧痛难当。脑海里只顾不自绝地闪动着年幼之时天海云阁遭人灭门,一寨老小身首异处的惨象;耳畔更是不住地回响着不久以前,自那摘星子弟口中得知的真相:
“怪不得那妖魔当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门!”
“怪不得那妖魔当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门!”
“怪不得那妖魔当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门!”
“成阳!区区几枚毒药便能取你性命吗?你还要赖在地上到什么时候,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会趴下吃泥?还不快给洒家站起身来!”
听这声音……这是剑一的声音!义父……义父果真没死!
忖到此间,但闻那成阳的一身筋骨一阵噼啪连爆,自是歇斯底里地狂吼一声,一个猛子坐起身来。
只待其环顾四周,除了遍地走兽蛇虫的尸体和一人来高的杂草以外,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
方才的那个声音..只是我的黄粱一梦吗?
成阳自忖之间鼻头又是一阵酸楚,只顾萧索地抬起头来,望向那片湛蓝的碧空狠狠地擦了一把泪水。紧咬起牙关心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又有什么马尿可流的?只望义父吉人自有天相..如若不然,我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那摘星崖与那万计兽军为我义父陪葬!
此番这男人只顾自言自语一般地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转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去湘中!”
正可谓:
浮光动剑影,碧水映丹青。
简直东南路,何处觅浮萍?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说……!-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