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莫急,我又不是来此寻你二人的晦气!你们这群人啊……莫非见个生人就要操起拳头?”
此番万科、阿木二人剑拔弩张,来者偏偏全似盲了眼睛一般,轻轻地收回手上的腰牌,又复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盯着那二子饶有兴致道,“你便是万轲?”
万轲咬了咬牙,冷声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既是为我而来,干嘛绑了这些不相干的人!”
“你说……他们?”
来者挑了挑眉毛,笑道:“他们若能如你这般站在那里好好听我说话,鄙人又何苦将他们绑来?你是万轲便好,来来来,我与你有要事相商……”
这男人说着已复长身而起,抬起胳膊便要去戮万轲的手。阿木眉头大皱,当即一步横在二人面前,朗声道:“你有何事,自可站在那里明说!怕什么旁人听到!”
来者一愣,看了看阿木又复看了看万轲:“瞧我瞧我!方才多有冒犯,是鄙人的错!鄙人赔礼了!兄台恕罪!”这人嘴上道着赔礼,竟是真的对那漠北汉子忙不迭地做了个揖。江湖凶险,多少人因为疏于防备而着了别人“鞠躬赔罪”的道道?
这人躬身下腰的一刻,万轲二子连忙拧动身形让在一旁,满脸戒备地盯着来人,已然摆好随时搏命的架势。
只可惜这人弯下腰的那一刻,当真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透骨银针,也没有毒物升腾——这人似乎当真是来赔罪的。
二子面面相觑的当口,来人又道:“你们这群人真是好生奇怪,无某游历江湖数十载,每每只要掏出这腰牌来,众人皆是毕恭毕敬地对我磕头作揖——今遭你等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倒是头一回见到。怎么?你们是怕我吃人,还是怕我雅座吃人?”
“被你雅座坑害的人又岂是少数?你可知道,我兄弟便是因你雅座而死!”
但闻噼啪两声爆响,万轲已是握紧了拳头,周身白气冲天而起,恨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何人!否则多说无用,不如拳头说话!”
“许是今遭天干物燥的因由?怎个尽是遇着些急脾气……何必动手伤了和气,何必动手呢?”
来人见其二人当真没有让自己靠近的意思,干脆又复坐回地上,笑道:“在下夏至堂传令使,六月初六的无事生。此番到此别无他意,鄙人……”
“等等!你当真是无事生?”二子面面相觑,皆数眉头大皱。无事生?江湖之上却有此人的传闻不假,不过……这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再此出现?
据闻这无事生放在当日也总算是雄踞一方的江湖翘楚,习得一手通阴聚阳的邪功,即便是毫无灵性的死物,只要落到他的手里,便皆可生出魂灵一般任其趋使。后只碍于其人生性古怪顽劣,曾一手刨开摘星崖的祖坟,大摆通阴聚阳之阵,只为将那群早已亡故的老人皆数唤醒同自己吃酒。掘坟、戮尸、寻人先祖作乐,阵仗如此之大却偏偏避过了摘星一脉弟子的双眼,这岂非任由千年摘星成了江湖之上、民舍之中人人津津乐道的笑柄?是以,早在六七十年前,摘星一脉便已生擒了他,更是将其活剐天门关的戮仙台上。
即便传言作假,当日摘星一脉饶了他一命,整整六七十年的光景过去,这人怎会返老还童,成了这副唇红齿白的后生模样?
来人听言,当即昂首挺胸,满心骄傲地挑了挑眉毛,高声道:“未想过了近两个甲子,竟还会有人记得鄙人的名字!无事生非的无,无事生非的事,无事生非的生,当日摘星崖的辱仙一案,正是鄙人的妙笔!”
万轲别过头来,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看似只堪弱冠之年的后生,讷讷道:“你不是……你何以……”
“所以鄙人才要奇怪,放眼周天王土,寻仙问道之徒皆是挤破脑袋也要入我雅座,你们偏偏好似要被人拖下地狱一般。想必等你得了好处,早晚也要寻到我的宅邸,叩谢我这位大恩人呢!”
说话间,无事生信手自怀里掏出一封密函,口中仍是叨念不休:“几日前,我六字头的谭香主领了黑老大法旨,命我将你万轲纳入雅座麾下,这是谭香主的请书。是你自己来取,还是由我将之送到你手里?”
见那二子动也不动,无事生终是微微叹了口气,手掐几道法决,满地血水泥浆当中竟是豁然站起了一只饿鬼行尸!
那无事生此举意欲何为?
这群饿鬼,早已被顶天豪雷杀尽杀绝,此番凭空出现,果然是来者不善吗!
心念之间,万轲强忍着右臂撕心裂肺的剧痛,足尖猛踏腾空而起,一颗拳头白光盈盈吱吱作响,作势便要招呼上去。
另一边的阿木也不含糊,身形一矮,当即直若颗炮弹那般撞向来人,再看其脚下地皮,竟是生生被蹬出了两道深沟。
无事生却复颇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单手一扬,遍地血水登时至若帘幕一般从地面爆射而起,二子撞到那层“血幕”之上,周身的力道直入泥牛入海,当即消弭于无形。待这血幕消散,其二人更是被轻轻地放回地上。
“早便说过啦,鄙人不是来问你们打架的,你们怎是偏偏不信……”无事生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密函交给身旁的行尸,“方才造出这物什,无非是想要他带我捎个信而已,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将这请书亲手交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