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淋雨与重感冒,卡特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这也算是平时公务缠身的他为数不多的休闲假期。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卡特翻看着前一天助手送来的有关妮萨与她母亲的调查结果。
妮萨的母亲叫凯瑟琳,原本是一所公立高中的教师,后来因为丈夫阵亡在西亚后变得严重精神失常。政府在随后给她办理了3年的医疗保险,并且发放了接近40万的抚恤金。但是因为精神原因,她所任职的学校将她解聘了。
失业后的凯瑟琳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直至她有一天在酒吧认识了一个自称从事金融业的男子。男子把凯瑟琳骗上床以后说能带着凯瑟琳去投资股票跟期货,最后又在凯瑟琳的抚恤金被骗到血本无归后消失无踪。
一年半前凯瑟琳的病情开始变得更加恶化,她开始使用大量的抗抑郁药物,并且染上了毒品。她原本所在的社区想要以她无力抚养妮萨为由剥夺她的抚养权,固执的凯瑟琳带着妮萨连夜逃跑了。没有了经济来源的凯瑟琳就带着妮萨开始四处流浪乞讨,个别的时候她还会买些劣质毒品供自己快活。
卡特放下简报,犹豫了起来。他想收养这个孩子,因为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弥补,同时生活条件的改善也会是命运对于小妮萨的弥补。妮萨只是他钢笔下数千失去父亲的儿童中的一个,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挽救这个苦苦挣扎于社会最底层小女孩。
卡特在出院后安排人联系了州福利机构,繁琐的手续使他那份期待沉甸甸的堆积在心头,使他完全没法如以前那般从容的面对繁重的工作。
一个礼拜后的下午,正在东亚访问的卡特接到了助手的电话。一个消息跨越了半个地球,将他彻底地打进了地狱。
妮萨,死了!
妮萨的母亲在被社区管理员找到后,在深夜给妮萨注射了大量的吗啡。妮萨在午夜宁静的黑夜里,肾脏跟心脏先后衰竭,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就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夜她的母亲也注射过大量的吗啡,但是由于剂量对成人并不足以致死,所以被抢救了过来。抢救过来的时候她还大声哭喊着:你们夺不走我的天使,我的妮萨只属于我!
卡特坐在下榻饭店的沙发上愣愣出神,他浑身冰冷。仿佛他现在就是那个躺在尸体袋里的小小尸体,感受着周围无限的黑暗跟冰冷。他的心疼的碎裂开,疼到甚至来不及去恨那个疯狂的婊子。
一切的诱因,就是战争,不必要的战争,军火商们赚钱的战争,政治投机者大肆渲染出来用来拉票的战争,原油大亨们抄底石油期货的战争,让西亚人民浸泡在血水,让本国公民浸泡在泪水中的战争!
这个国家病了,卡特深深地觉得这个国家已经病入骨髓。国会的老爷们整天执着于政治上的是是非非,作为国家根基的公民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他们却视若无睹。各大利益集团把人民赖以生存的国土当成了角斗场,人民的生活如烟尘一般在他们的脚步下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卡特草草地结束了出访,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敲定的情况下回到了本土。
到家之后,卡特没有吃晚餐,喝了几杯红酒之后,就一个人回到了卧室休息去了。
卡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来到了纽约湾,来到了那个安放着自由女神像的小岛上。
自由女神雕像的表皮缓缓退去了冰冷的青色,浮现出地中海气候下的小麦色皮肤。原本钢铜合金雕刻的古罗马长袍,变得如丝绸般下坠,随着晚风轻轻飘摆。她慢慢将头低下,双眼温柔地看着他:“卡特,为什么你要质疑民主制度?”
卡特抬起头,望着这个活过来的自由世界代言人:“我并没有质疑民主,我只是认为民主有更合理的体现方式,纯粹的投票,代表不了民主与自由!”
“那你为什么要去质疑美利坚数百年来制定的体系?”
“他们的政治考量完全就是把人民选票化了,人民在他们心里一文不值!”
“选票化?哈哈哈哈”自由女神刺耳的笑声划破了无边无际的长夜。
“那样什么样的制度才是让人民有价值的?我亲爱的卡特,这样民主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人类会因为这样民主自由而真正的伟大!”巨大的女神,洪亮的嗓音仿佛想把刚才说的话覆盖整个世界。
卡特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民主?现在的民主只不过是媒体大亨跟财团操控下的玩偶!自由?孩子们在校园里互相射杀的自由?还是在战争前线射杀平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