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4年1月3日、米玛塔尔、首都星、帕多尔

“客人们，还要几份？”小吃摊的老板笑着问，一群人已经把面前的牛肉面，消灭的差不多了。

奥拉看了看这群好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家伙，一群人各个抱着跟脸盆那么大的碗，疯狂吃着牛肉面，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她叹口气说：“每人再来一份吧，哎？你怎么知道他们一份不够？”

“当然，我这摊位，可是沾了永夜纪念堂的光。”老板一边煮面条，一边笑着说：“只要我看见有人进纪念堂参观，马上就生火煮面，等你们出来，我这也刚好出锅，我还没见过谁，在纪念堂里转了一圈，只点一碗牛肉面的，这不，刚才那两位加达里的客人，吃了三份。”

奥拉嬉笑着说：“你还真是……经验丰富。”

“那是，老汉我在纪念堂门口煮了30年的面，今天也算见了稀罕，艾玛人竟然也能进去？你们来头不小吧？”老板笑着问。

“还行……”奥拉笑着说。

老板知道她不愿意说，也就没问，刚才那架势，可是把他吓了一跳，卫兵都跑出来了：“不过你们体质相当好啊，还能跑着出来，很多人都冻僵了，被扶着出来的。”

“老板，一份不够，再来一份。”卡佳看着新端上来的面条，喝了口热汤说道：“好悬没把我冻死。”

参孙笑着说：“这才哪到哪？当年我们连饭都没得吃。”

“嗯，确实难过。”里昂点点头。

“有脸说，你们两个没饭吃赖谁？自己拿粮票换酒喝。”奥拉得意的说。

煮面的老板一听，惊讶的问：“呦，你们也经历过永夜？可我看你们像联邦人和帝国人。”

“当时不是还有联邦海军的志愿兵嘛。”卡佳笑着说道，然后指着参孙：“这家伙是跟着逃出帝国的难民。”

“我……”参孙一听不乐意了，卡佳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这样啊，唉……也不容易，我的祖先当时也是，永夜的时候牺牲了，被追认了圣战士。”老板摇头道：“他是地面部队的中尉军官，艾玛空降兵空降的时候，他看到海伦德殿下跟那些空降兵们作战，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冲出战壕跟在殿下身后，还打死了两名空降兵，最后被艾玛战舰的舰炮炸死了。”

白羽惊讶的问：“你祖父是圣战士？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卖牛肉面？国家没有特别的抚恤吗？”

“您这话说得，怎么没有？我在这卖面条，不就是特别抚恤吗？你看到周围有别人摆摊吗？”老板得意的说：“我也是纪念堂的在职人员，不发薪水就是了。”

奥拉这才发现，周围只有他一家摊位，而且，他明显是摆在了纪念堂前的广场边缘，布雷德利摇了摇头：“要是在联邦，被追授那样的功勋，后代都不愁吃穿，会由国家供养。”

“嗨，这是米玛塔尔，不是你们联邦，老辈的功绩，我们有什么权利享受，我还听说你们联邦的国父，姓杨，后代那都是高官，结果还不是腐败了？就这个面摊，我过两天也打算退掉了，我儿子是共和国舰队的飞行员，托殿下的福，拿了不少赏金，这次这小子回来，嚯，胸口挂满了勋章，还威胁我，让我退掉这个面摊，少沾国家的便宜，不然断绝父子关系，嘿嘿，这个臭小子。”面摊老板笑着说。

白羽笑着说：“你要是退了面摊，以后参观的人，出来上哪吃东西？”

“会有人替我的。”面摊老板笑着说：“不过煮的面好吃不好吃，那我就不知道了。”

肖恩笑着问：“这面摊还是固定岗位？”

“那可不，还不用交税呢。”面摊老板说道。

“一年能赚不少吧？”李德士笑着问：“你这可是垄断行业啊。”

面摊老板摇摇头：“唉……听我曾祖父说，他小时后，生意火的很，长辈还经常让他跑腿，给纪念堂捐款，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只是偶尔有几个外国人来玩而已，可这哪是玩的地方，这是纪念堂！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现在物价越来越低，可这纪念堂的门票，却越来越高，为什么？没钱维护啊，再这么下去，米玛塔尔人自己就得忘了永夜是什么！哼，世风日下！”

“和平了嘛，战争自然就会被遗忘，联邦一些小兔崽子还不是整天喊着帝国万岁！”布雷德利说道。

“帝国万岁招你了？”奥拉小声说：“那不是让《艾玛往事》闹的吗？”

面摊老板哼了一声：“就不是那部电影的事，米玛塔尔也有，他们学帝国贵族的穿着，看联邦的娱乐节目，买加达里的东西，追那个扮演海伦德殿下的女明星，叫……叫奥黛丽，他们关心的不是海伦德殿下说过什么，为我们做过什么，而是整天盯着那个奥黛丽，看看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衣服，喜欢玩什么，我听人说，有些人竟然连神殿都不去！更不用说这纪念堂了，以前这里有16个售票亭，那还得排队呢，可现在……这是忘本啊，那老辈人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了今天的自由，他们倒好，越活越回去了，我看啊，再这样下去，连国籍都改了。”

“社会价值观变了嘛，现在是追求财富的时代，我们那代人追求的东西，没人在乎了。”布雷德利说道。

汉娜说道：“说实话，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克劳缇娅也是点点头：“何止不适应，别扭。”

面摊老板叹口气，继续说：“他们说我是老古董，不接受新鲜事物，可有些东西你能接受，有些东西就不能接受，米玛塔尔刚建国那会，就是那些宝贝的科学家，一天也只有两个甘薯填肚子，别说这牛肉面了，你连口汤也喝不着啊，可人家呢？为了工作，都有活活累死的。可现在吃好喝好了，我倒是没听说这事了，我倒不是咒他们都累死，可你拿着国家的钱，好歹办点正事啊，哦，前两天，枪毙了几个贪官，说是在加达里有账户，钱多的几十辈子都花不完，就是这么追求财富的？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事数钱玩啊？”

【嗯，跟你以前一样，没事数钱玩。】奥拉笑着说。

白羽翻了个白眼，白翎笑着问：“那你觉得，怎么才能让人们永远铭记？”

面摊老板想了想：“还得是加强教育，国家就该出法令管制，这好日子怎么来的？不能光让他们知道就行了，得刻在骨子里，不能这么糟蹋啊，再这样下去，社会风气就变了，我儿子说，军队吃上好粮食才几天，要不是海伦德殿下，能一天吃四顿饱饭？这些年轻人要是这么个来法，米玛塔尔早晚得从里头烂掉。”

“唉……”白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面摊老板看着白羽的表情，笑了笑：“别说你个外国人，就是海伦德殿下看到，也得叹气。”

众人楞了一下，都苦笑了起来，结账走人后，众人又逛了夜市，买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不过白羽却索然无味，众人知道她心情有点不好，就轮番逗她开心，一个小时后，白羽换下了身上的飞行常服，穿了一套米玛塔尔的传统长袍，脖子上还带了一条爱丽艾米瑞达的护身符，如果脸上再纹上纹身，那就是一个典型的米玛塔尔姑娘，露西娅似乎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各种零食，买了好几大包，再加上其他几位，无奈之下，奥拉只能让战舰里的机械手臂来帮忙，不然绝对回不了凌云旅社。

等吃完晚饭，回到旅社，娜娅就找到白羽，兴奋地让她看一样东西。

“海伦德……语录？”白羽看着封皮说：“你写的？”

娜娅点点头：“你们来的时候，我刚刚完成最后一次校订，我想请您看看，审查一下，要是能再加两句，那就更好了。”

白羽笑着点点头：“你不是要出版吧？”

“对啊，我想让世人，都知道您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娜娅笑着说。

“晚上我看一下，明天给你。”说实话，白羽不太喜欢娜娅这么做，可是看到这厚厚的一本，决定还是不打击她的积极性，毕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唯一让奥拉感到欣慰了的是，旅馆各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不然这么多人晚上‘鬼哭神嚎’，白羽一定会放枪的，白羽花了四个小时，看了一遍娜娅为她写的‘语录’，看后也是感触颇多，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搜集来的，连四年战乱时期的都有，白羽笑着问：【奥拉，这个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大部分都是真的，有些只是谣传】奥拉摇摇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传来传去，几乎都会有点变形的。】

【你知道以前的我说过什么，帮我把把关呗。】

很快，娜娅的原著中，就出现了更正，白羽看了看，撇撇嘴：【还是算了，有些话都是病句，我以前文学水平就这么低？】

【呃……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你也不看看，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什么情况，很多都是情况紧急，甚至是在战争中，你有空写个稿子再慢慢修改吗？】奥拉宽慰道。

白羽点点头：【还有哪些没加上去的？】

【那可多了，吃饭、训练、骂人、打架、说梦话，你想加哪些？你可是海伦德，这些就算是娜娅知道了，也不会写的。】奥拉笑着说：【要不我都给你加上？】

白羽也笑了起来：【留点面子嘛，我也是人，你还真当我是神了？嗯，有没有今天那个面摊老板说的那些话，让人们保持良好风貌和习俗之类的？】

奥拉眨眨眼：【真不想打击你，一句都没有，严格说来，你也是面摊老板说的那种人，只不过不太严重就是了。】

白羽捂着脸：【你还真直接……】

【人都有欲望嘛，正常，目标不一样，行为作风也就会跟着变，而且你们人类都喜欢随众，如果大环境还是原样，那他即使要违背，也会很低调，但是大环境都变了，那他不这么做都不行，有句话你听过没？叫‘狂人走，不狂人走’。】

白羽摇摇头：【什么意思？】

【嗯，狂人就是指疯子，就是说疯子在跑，没疯的人也会跟着跑。】

【谁会跟随疯子？那不也成疯子了。】白羽苦笑着说。

【狂人可能就是个比喻，意指与他人行为不一样的人，这种人在别人眼里，如果不被理解，那不就是疯子吗？再说了，就算真是疯子，也不一定哦，一个疯子跑，或许没什么，要是一群疯子跑，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跟着跑的，据我测算，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高达93.73%。】奥拉笑着说。

白羽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不一定呢？】

【好吧，我举个你的例子，你在海军学院，历史考试，是不是会作弊？】奥拉笑着问。

白羽点点头：【是……是啊，怎么了？】

【你的同班同学，有举报你的吗？】

【怎么可能，我的小抄还是他们帮着准备的。】白羽笑着说。

奥拉点点头：【这不就是了，作弊就是一种很不好的风气，可你们都这么做，被抓到那就是‘倒霉’，有人反省过吗？反而不作弊的人，会被大家疏远，而为大家准备小抄的人，则会被你们欢呼成‘英雄’。】

白羽瞪着眼睛，叹了口气：【好吧，那怎么办？】

【简单，这是谁的语录？】

【海伦德，我的啊，怎么了？】

【谁知道你说过什么，没说过什么，你自己把劝解别人的话，写上去，不就好了？】奥拉说道：【我承认，这也是……作弊，可毕竟是良性的。】

白羽惊讶的点点头：【对啊，利用海伦德影响，先把崇拜我的人改良，再让他们影响其他人，慢慢的，社会风气就转换过来了，奥拉，你真是太聪明了！】

奥拉笑着鞠了个躬，可白羽想了想，突然尴尬的说：【可这样……好吗？我自己不也……】

【改咯，你想让社会变成什么样，那就要起表率作用，自己都做不到，让别人知道，谁还信你的，别说你了，就是普通人，也得把自己当成表率，不然怎么影响家人、邻居和朋友？】奥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