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矮个右手拿着勺子盛了一勺的蘑菇汤正往嘴里喂，突然来了一句。

吴奇手里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直管往嘴里塞食物。

老矮个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复，遂自言自语道：“果然不会深渊的语言。我想多了吗？”

这时吴奇才转过头来，对老矮个道：“老伯，您刚才是在跟我讲话吗？”

老矮个一口蘑菇汤差点呛着，他咳嗽了两下，吴奇顺手递上了两张餐巾，老矮个下意识就接过了。

“谢谢。”

“没事老伯。”

等老矮个缓过气来，他才问：“小伙子，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猎人？老夫以为你不会讲深渊的语言。”

吴奇有礼地微笑道：“这里的语言我这两天正在学，还没怎么跟哈维大人和莱卡翁以外的人说过话呢。”

这一来一回，老矮个对吴奇跟踪自己刻意接近的怀疑几乎清除了。吴奇借此机会问到了老矮个的工作地点，果然不出吴奇所料，老矮个就是豹子头嘴里的那位制造“无尘箭”的工匠大师。

“无尘箭？那种东西只是老夫的随手之作罢了，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若不是哈维大人高薪加人情请老夫过来，老夫也不会在这银沙荒漠一角的狩猎队工房里工作。”

矮工匠师挥了挥手，不在乎地道。

“大师过谦了，我虽然是新手猎人，但也知道无尘箭与银沙荒漠的狩猎队乃是绝配。对了，那种锋利度与坚硬度皆不亚于深渊岩石的木箭，莫非也是大师的作品？”吴奇一边不卑不亢地赞叹工匠大师的作品，一边顺藤爬上地继续话题。

“小伙，你说‘深渊岩石’，这叫法可够奇怪的，”矮工匠师道，“你是来自深渊外的人类，说的怕是深渊入口的峭壁上的岩石吧。偌大的深渊里比‘雾岩’强度高的矿石种类数不胜数，几乎没有工匠会用‘雾岩’制造兵器。所以你觉得强度很高的木箭也不过是一种强度极高的树的茎干制作的，不过就其强度而言，用来训练的确算是屈才。”

吴奇带了些许真心地道：“大师，狩猎队里人人赞您技艺高超，你本人却把作品优秀的功劳推到材料上，晚辈真心佩服。”

矮工匠师笑得白胡子一扬：“哈，我们出身天启深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身为工匠又干的是广借自然巧夺天工之事，自然要心怀敬畏，否则工匠一途便不长远。而说老夫本人，外界广传技巧高超，其实多是沾了天赋和异能的光。譬如‘无尘箭’，这就是其他工匠穷尽技艺也无法打造出的作品。”

吴奇点了点头。他轻轻笑了一声，实在不得不服工匠大师口中的天赋敬畏论。

“大师，晚辈听您一言当真受益匪浅。很巧晚辈也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开头到现在借了不知多少天赋的机缘和他人的帮助。其实回首一看，很多成就都不全是晚辈自身的本事。”

矮工匠师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惊喜之意。实话说他听过太多年轻人的奉承，但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如此迅速地接受他信奉一生的天赋敬畏论。

“天赋是实力的一部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矮工匠师每每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论调，虽然那些年轻人不会明面跟他对着说，但几乎所有人的价值观都是如此，从一些细节他就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