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重重舒了口气,像是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他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对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说这样话,可能是这些天他心中郁结着这件事太久了,尘烟又是经常在他身边服侍的童子,对他十分信任,便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尘烟的确是个十分机灵的孩子,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在千叶门这几年,让他见识了很多事情,也学会很多待人处事的方法,他聪明带些狡猾,服侍闻空几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像江明月初来乍到,又涉世未深,说话做事都显得老实而又木讷。
尘烟听了这些话后,问道:“师父,那您打算怎么办?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难道就任人宰割,我听说白云堂的顾堂主可是个做事狠辣的人。”闻空哼了一声,道:“他虽野心勃勃,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掌门一脉也不是吃素的。”说完,便神情冷峻的往平时打坐的房中走去。
尘烟轻声道:“师父打坐去了,不到晚上不会再出来,我带你到千叶山几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去逛逛。”
江明月开心地点点头,他从上山以来,一路遇到过不少风光宜人的地方,都一直没有细心去欣赏,今日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欣然同意。
两人出了院子,兴致勃勃地游玩去了。
江明月与尘烟感情日渐深厚,一来他们年纪相仿,有共同的话题可说,二来性情相投。江明月待人诚恳,对朋友倾心相待,尘烟性情开朗,为人细心周到,所以相处几个月下来,越渐融洽,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转眼间,江明月在千叶山已经有一年时间了。这一年来,他性情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活沷洒脱了很多,这原本就是他的性格,只是刚到千叶山时有些拘谨而已,再者他与尘烟日夜相处,也受了他一些影响。现在,他跟门中的很多弟子都相处得很好,见了面也能随意上前去打声招呼,再不像刚来时那样谨慎小心了。
一年中,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虽然闻空始终没有收他为徒,不曾教过他任何武功,但刘寄言却经常过来跟他讲一些武学上的知识,还会教他一些入门的拳法、掌法,闻空看见了也从不加以阻止,只是说“武学之道,要扎稳根基,不可操之过急”。江明月在练武上,虽不如尘烟有天赋,但也算得上聪慧,再者他肯勤奋用功,性格又十分顽强,倒也不落人后。除了练武之外,他便跟着尘烟读书写字,一年下来,他学到字让他在阅读上至少没有障碍了。
如此勤勤恳恳,日子过得倒也充实,这一日,江明月一大早便起床了,昨天他特意下山买了些香烛纸钱,放在屋中的竹蓝里,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要去仙居冢祭拜母亲。
在房间里洗了脸,提着蓝子出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尘烟还没起床,他看了一眼闻空师父的房门,也没有丝毫动静,心想:“师父这个时候一般都在院中练剑,现在不见人影,不是还在打坐,便是到长生殿议事去了,既如此,便不去打扰他。”
出了门往北而去,经过几座大殿时,他不想遇见门中弟子,便尽量找一些偏僻的小路走,这一年来,他跟着尘烟四处游玩,早已把千叶门大大小小各个角落走遍了。他沿着墙外的林荫小道一路往前走,过了“上善殿”,便看到了上后山的小路,忽然一个人影斜刺里窜了出来,握着他手中的蓝子一把夺了过去。
江明月吃了一惊,定眼一看,却是隔了好久没见的曾不凡,他提着蓝子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这时从树后又走出两个人,正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顾杰与韩子远,这三人肯定是看见他走过来,便事先躲在树后,忽然冲出来抢走他的东西。
江明月怒道:“快把东西还我。”曾不凡提起蓝子一看,见是些香烛纸钱,随手一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在手上也不怕晦气。”
江明月见这三人许久没见,还是这般蛮横无礼,心想:“我也懒得跟你们置气,还是办正事要紧。”朝曾不凡瞪了一眼,走过去要把蓝子捡起来。曾不凡扔蓝子的时候知道他会去捡,所以故意扔在了顾杰的脚边,顾杰见他过来捡,突然飞脚将蓝子踢进了树林里,蓝子里的香烛纸钱被踢得散落了一地。
三人哈哈大笑,瞧着江明月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顾杰笑道:“江明月,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刚才还差点没认出你,不过人长得高有什么用,你没学到任何武功,我们三个你哪一个都打不过。”
江明月气得胸膛冒火,但他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凡事要忍耐,闻空一向对白云、仙鹤两堂十分的迁就与忍让,只要发现掌门弟子与这两堂的弟子发生冲突,一定会责罚,他也因此明白为何刘寄言对他们三人如此忌惮,任他们如何羞辱欺凌也不做任何反抗。
他不去理会这三人如何挑衅,默默地要去树林捡回蓝子,刚走出一步,韩子远伸手一拦,冷笑道:“怎么进师门一年了,还是这么没礼貌,顾师兄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