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雪林一时失语,此时他才回想起,那个女孩确实身形比平常的新弟子要娇小不少——
“——等等!”钱雪林脸色忽然大变,猛然怒不可遏地揪住了楼五尘的衣领,“她才十岁你就让她修行?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前辈等等,听我解释!”
楼五尘连忙向钱雪林说明了金鹿门事件的始末,听得钱雪林又惊又怒,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这帮毁了如此大好苗子的贼人千刀万剐。等到楼五尘讲完,钱雪林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感慨地说道:“忍受那种痛苦弥补了她们亏空的本源,难怪那孩子对你这么……”
“罢了。老夫先去想想办法吧……唉……”
钱雪林叹着气,皱着愁眉走出了房间。门外的孩子们见到谈话终于结束,也一下子地蹿了进来围在楼五尘的身边。
“老、老师!对、对不起!”
楼五尘无奈地看着几名学生诚惶诚恐的样子,揉了揉有些作疼的头:“你们啊……好了好了,没事了……”
“小莉。”楼五尘见孩子们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才换上有些严肃的脸色说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老师……”左莉的眼睛一下子又变得水汪汪起来,“我、我不该不听老师的
话……”
“我不是说这个。”楼五尘止住了左莉的话,“你之前在会场讲的内容,并不完全正确。”
“啊?”
听着楼五尘的话,不光是左莉,项广他们也同样疑惑起来:“老师,这不是您以前说的……”
“我以前说的是帆船和风力车的例子,但其实对今天这个例子并不适用。帆船和风力车能够超越风速甚至逆风前行,看似违反常理,其实本质是依靠风与大地之间具有的速度差来提取能量,就像一组工作在风与大地之间的齿轮,通过传动放大这个速度差。因此在高空仅有顺风的情况下,其实并不能像在地面或者水上那样实现这一过程……”
楼五尘向学生们仔细解释了这一区别后,认真地说道:“所以,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知道得多自己就一定是正确的,一定要保持谦虚的态度,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老师。”
“好。”楼五尘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今天偶然卷进来你们应该也累了……走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老师。”
楼五尘刚一转身,却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嗯?怎么了?”
“……谢谢您。”
楼五尘愣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地拉了拉,但最终还是只拉到一半,没能形成完整的笑容,有些无奈地说道:“喂喂,突然怎么了?搞得这么沉重……都别杵这儿了,走了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然而无论抓着他衣袖的左莉,还是左莉身旁的项广姚玲张照青,听到楼五尘的话都没有动,她们只是仰着头,用认真的眼神望着楼五尘说道:“老师,我们可以……一直做您的学生吗?”
孩子们眼中流淌着的,是最为真挚无暇的依恋和信赖,然而面对这世间最珍贵宝物般的光芒,楼五尘的回答中带着微寒的冷意:“当然……不行。”
“有一个约定好的名为毕业的终点,这样的一段旅途才是所谓的学生时代。”楼五尘的话语中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现在的你们,就像是在幼小的凤仙花里,一点点地积蓄营养——虽然这样的花朵也很美,但终有一天你们会成熟长大,然后在一场合适的清风吹拂过的时候,从蒴果中充满活力地迸射出来,飞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生发出另一朵崭新的花。”
“对我,或者说对任何一个站在花朵旁浇灌的人来说……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最美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