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异想天开啊。”赛德对其嗤之以鼻:“只有有灵魂的生物才能转世重生,你即便再智能也不过是部机器,处理器里都是数据,那是编码而不是灵魂。所以今天过后,我们再不可能相见,取而代之的将是另一台新的机器。”
亚比思人说完,露出了得意的蔑笑。在他看来,埃利斯托老爷赐予Z40的起爆器,其性质就如同古时奴隶主在出逃前,留给奴隶自裁用的匕首或是毒酒。当财产和秘密无法带走,最好的处置方式便是销毁,这是目前银河系中,失势一方最为惯用的做法。尤其是针对私有高端机器人,它们知道的最多,被捕获后也最容易,也最有可能被发掘出完整的内部信息,豌豆星事件便是最好的例证。所以不出意外,赛德是这样想的,但如果他得知了真相,必然是惊慌失措,抱头鼠窜,决不会在此趾高气昂。
“鼻涕虫,我们走着瞧。” Z40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该死的铁皮蠢货,你居然敢不尊重我,看我不把你打扁了!”被戳中痛点的赛德异常愤怒,上涌的血气将脸上的褶皱都给撑开了。他高举起手中的爆能枪,对准Z40的脑壳作势就要用枪托砸下去,被身边的医务兵又一次从旁拦阻住。
“放开我!让我给它点颜色看看!”赛德鼓起嘴大喊。
“冷静,我的管家大人。它手里有起爆器,你不想现在就引爆它是吧。”
“但这家伙敢叫我鼻涕虫,这实在太难以饶恕了!”
“不要去在意它,赛德先生。那是所有亚比思人的通病,并非您一人的缺陷。”医务兵边规劝,边奋力将管家推出储物室,然后平心静气说道:“离开这儿,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埃利斯托61默顿爵士那还有很多事需要您去做,不要因此而坏了情绪。”
“感谢你劝解,大兵。”赛德呼呼大喘着,样子就像个正在减压的气罐,从鼻子和耳朵里往外排着气。
医务兵注意到有鼻水从他线形鼻腔流出,向下涌动滴落,于是赶紧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纸巾:“给您,快擦擦吧。”
赛德接过,转身擦拭起来,为免其尴尬,医务兵借机说道:“我要进去拿我的医疗箱,您可以不必等我,我保证很快与大家汇合。”
“别再耽搁,大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亚比思人嘱咐完拔腿就走,医务兵看了眼他的背影,便匆匆钻回储物室。
“那个白痴走啦?”Z40见他进门问。
“你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
“是吗?倘若那家伙能像你一样,懂得尊重我的话,也不至于听到那个词。”
“面对现实吧,Z40先生。克廷斯使徒在豌豆星事件后,已经从银河系里绝迹了。所有的人,尤其是默顿军团的人,对机器人的态度已从朋友和战友,褪变成了最为原始的附属关系。这境遇和亚比思人的早期十分相似,他们担心会因此而被旧事重提,融入到银河社会的努力成为泡影,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抨击智能机器人,希望借此来巩固信任,转嫁矛盾。你们双方都是脆弱敏感的,最好不要再互揭伤疤,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不会再有机会,除非我们都能去天国。”Z40淡然调侃道。
将此话做为终结语应再合适不过,这无疑是事实,即将发生,而且必然发生的事实。
“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到此结束了。”医务兵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医疗箱,他用左手手指敲了敲左臂上的通讯器,笑着说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不必谢我,这是我为默顿家族尽的最后一点义务。”
Z40语调中充满了诚恳与释然,它感染着眼前的人,临别之言也同样温暖:“再见了,我的朋友。”
“别急,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科伦,科伦61迪纳托费尔。”
“是被称为辛多魅之矛,属于肯维拉利夫勇士的姓氏?”
科伦苦笑了一下说:“也只有你还记得这些。”
Z40微微额首道:“对此我深感荣幸,因为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将重新被人们提起,并被附加上更为高尚的头衔。”
“别这么说,我的人生微不足道,不能和祖先相提并论。”